等车半小时,坐车一个半小时,这基本就是云飞镜每天放学的日程表。
她要等的那趟公车一小时才发一趟,基本可以算是倒贴钱的城市福利。
而她家离学校也实在太远了——其实九中离她家最近,只是中考之后各个学校上门谈条件,只有盛华开出了十万块钱的奖学金作为条件,并且同时免餐费学杂费。
云飞镜没有办法,她需要钱。
在回去的路上,云飞镜照例掏出单词本,把今天的二百个单词背了,又温习了三篇古诗文。
由于她左手打了石膏的原因,今天有人给她让座。
这样,等晚上回家的时候她就不用那么累了,还可以多节省出来三十分钟做题。
云飞镜惯常在心里计算着今天的学习时间,然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有了个神奇的图书馆。
这下子,她有整个晚上的时间用来刷题。
太棒了!
想到这一点,云飞镜觉得自己的左手都没有那么疼了。
下车之后,云飞镜穿过一条拥挤狭窄的小巷,然后再横着穿过一片正在收摊的菜市场。
她在马上打烊的老板手里买了一个西红柿和一小把菜叶有点有点蔫的菠菜,老板给她算了半价。
她经常在这个时间点里跟那个老板买菜,老板都已经记住了她。
“今晚还是吃面条?”
“嗯,对。”
等离开菜市场,最拥挤喧闹的路段就过去了。只要再绕路穿过一片充满着老式居民楼的小区,或者鼓起胆量抄近道,走过一条臭气盈天的小巷,云飞镜就到家了。
在进到自己那栋破破烂烂的筒子楼单元门前,云飞镜需要注意绕开,以免运气不好被脱落的墙皮砸到。
她的家总共也不到二十平米,屋里有一个狭小的卫生间,面积几乎占去了房间的五分之一。锅灶和床共同暴露在一个空间里,清漆都已经被磨去一层的桌子既是饭桌,也是书桌。
房间里没有衣柜,只有墙角堆着几个整理箱,用来装衣服和课本。整理箱旁还扔着一箱泡面,偶尔晚上太饿的时候,云飞镜会泡一桶当夜宵吃。
大多数时候,她晚上还是自己下面条:简单,快速,容易配菜,而且比方便面省钱。
云飞镜把自己的书包摘下来放到床脚,拧开天然气阀门又打开了炉灶。家里的灶有点不灵敏了,需要一直坚持往下摁几十秒钟,打出来的火苗才不会熄灭。
窜起的橘色火苗倒映着云飞镜平静的脸,给女孩温柔的面容上镀了一层恬淡的暖色。
在这个城市的一角,某个简陋的私居里,云飞镜想想自己那个神秘的图书馆,不自觉地笑得甜甜,守护着自己的最大秘密。
这间屋子很破烂,但是云飞镜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母亲离世前当掉了身上的那个钻石发卡,买下了这间屋子。当时房价还不太高,而且这里根本没有地段可言,所以现在云飞镜蒙她的余荫庇护,可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除了那个被当掉的发卡之外,妈妈留给云飞镜的唯一一件东西就是……
云飞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悬挂的一枚玉佩。
那是一块青绿色的玉,水头不是很好,表面也有磨损。当初妈妈本来想把这块玉也当掉的,可是开价实在不高,她也就算了。
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云飞镜的妈妈忘记了很多事,她忘记自己是什么人,忘记自己来自哪儿,甚至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自己姓云,那块玉佩是很重要的东西。
可她即便一无所有,连记忆都失去,也记得要爱云飞镜。
她记得一直都告诉云飞镜,她需要好好学习,出人头地。
而这就够了。
她离世以后,云飞镜独自操办了她的葬礼。母亲的骨灰盒被安置在公共墓地里,租金需要每年交一次。
今年墓地缴费的时间又快到了。而且本月的水费、电费,还有天然气费……零零总总,都是需要交钱的地方。
盛华承诺的奖学金大概来不及拿,自己接下来得更节省一点了。
想到这里,云飞镜叹了口气。面条已经熟了,她把青菜面盛到了盘子里。
晚饭以后,云飞镜没有着急写作业。她先闭上眼睛,下一秒就出现在了那间高大气派的图书馆里。
她离开前做完的半道题还扔在那里,笔帽也没有合上。云飞镜找了找自己当初的思路,先把最后那道数学大题完成了。
等做完了这套卷子以后,她才集中精神,对着这个虚空中冥冥的存在提出要求:“六中吴森老师出过的题。”
图书馆的桌子抖动了一下,似乎在反应云飞镜的话。
过了大概半分钟左右,一张张卷子凭空出现,慢慢地堆满了云飞镜的桌子。
每一张卷上里,出题人的落款都是吴森。
云飞镜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尽管回家的路上她做过这样的设想,但是真没想到,图书馆当真可以这么用!
要知道,这里面的卷子不止有吴森出给九中同学,当做他们月考卷子的题,甚至还有他只发给自己带的重点班级同学的私房卷!
那些私房卷没准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