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惠安安静静的站在病房外面, 看着里面终于相逢的姐妹。
虽然其中一个,还躺在病床上, 无声的闭着眼睛, 仿佛在做一场好梦——一场悠久的、不满意醒来的美梦。
的确,已经够久了。
她的身边是ico派来的成员, 在通过海恩手下的黑手党将绿子送走之后, 琴酒到底跟席拉做了交易。
君惠不知道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但从这一天开始, 病床上的闭着眼睛的少女, 病床边失去亲人的女子,都可以收到ico的保护。
这本该是个圆满的结局——
本该。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 君惠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 针扎似的疼混杂着细细密密的酸涩,攥紧了她的心, 以至于她脸上的笑容都无法维持了。
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因一场无妄之灾而导致生活天翻地覆, 甚至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绿子吗?
为了小小年纪就家破人亡, 被迫流离失所隐姓埋名的白鸟奈奈吗?
还是——
还是为了琴酒。
她的脑海中再次回想起琴酒看向她时的场景,那个男人微微偏头, 唇边溢出一丝清浅的笑意,声音低沉醇厚,却带着一定不易觉察的怅然。
他说:“她们姐妹, 也该见面了。”
君惠不太明白琴酒那时的情绪。
是开心吗?是悲哀吗?是期待吗?
也许都有。
又或许都不足以描述。
当时的岛袋君惠没有听懂, 而此刻的君惠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悲伤。
她轻轻偏头, 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容颜耀眼夺目仿佛天女一般的姑娘, 微微挑眉:“你就是席拉?”
席拉眨了眨眼睛。
她的面容依旧苍白的吓人,看上去就仿佛一碰即化的雪花,然而她的神情却是生机勃勃的,仿佛春日里抽吐枝丫的细柳。
“对,我就是席拉。”黑发女郎偏头一笑,这笑容足以打动世间上九成人的心扉:“你是怎么知道的?”
君惠翘起了唇角:“他说,即使你不认识席拉,你也可以轻易的认出她。”
“因为一群人中间长得最漂亮的那个,一定就是席拉。”曾经的女巫凝视着身前的女郎,她的眼眸是温润的柔美,话语是春风的和煦。
君惠没有挑明‘他’是指谁。不过,这也并不需要被挑明。
席拉看上去挺高兴的模样,她眨了眨眼睛,俏皮道:“虽然我知道你一定美化了他的说法,不过我还是挺高兴的。”
赞颂她容貌的人很多,但琴酒赞颂的人不多。
“不过,现在可不是我们的主场——”这个聪敏的ico精英歪了脑袋,将目光投向病房内,神情若有所思。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不,或许,应该说是她们。”席拉的声音很轻,就像风中的一片叶子,飘飘忽忽。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们。”
她重复着这句话,表情复杂。
君惠莫名的理解了席拉的感受——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受,难以用言语描绘。
然而这一瞬间,她忽然对此产生了共鸣。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君惠附和道。
岛袋君惠,也是第一次见到白鸟绿子。
哪怕君惠曾经听过她的名字,哪怕君惠很早就知道她的存在。
………………………………………………………………
白鸟奈奈靠在病床边上,握着自己姐姐冰凉的手。
记忆中,姐姐的手一直都是很温暖的。
小的时候,绿子会很耐心的抱着奈奈,解答她的问题;
长大一点之后,虽然姐妹之间不经常见面,但每次见面,绿子都会买一大堆东西回来,送给奈奈;
再长大一点,姐姐就会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用手揉乱她的头发;
……
往事历历在目。
但是,绿子的手也不总是温暖的。
在那个令奈奈莫名恐惧的夜里,绿子的手就是冷的。
姐姐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眼睛里藏着悲哀——这让奈奈,也觉得冷起来了。
再然后,是姐姐的死讯传来。
尸体的手,自然也不会是温热的了。
时隔多年,奈奈握着绿子的手,看着病床上的少女记忆中的模样,一瞬间有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姐姐……”奈奈轻轻的唤着。
像是不愿意惊醒病床上沉眠的少女,又像是期翼着她能够睁开眼睛、看看自己。
病房不小,一片纯白的室内纤尘不染,设备齐全,高科技的进步在这里有着良好的体现。当你走进它,就仿佛走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国度。
奈奈的声音的回荡在空旷的病房内,她不知道有没有激起回音,而她也不在乎这一点。
“姐姐……”她轻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这已经是她与姐姐“重逢”后的第三天了。
也是她不眠不休的第三天。
“你看上去……比我还小啦。”奈奈状似抱怨着:“不过也是,你都睡了那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