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鸾飞还记得一世的顾非池。
凶残暴戾, 穷兵黩武,不仅软禁了皇帝,还不顾群臣反对,亲率大军北境跨过兰峪山脉北进数百里, 连战连胜, 一路直捣进长狄王庭。
继谢家父子后, 顾非池的名字威震长狄。
这一役打得长狄人闻风丧胆,畏之如虎, 可顾非池既不接受议和, 也不接受长狄人的投降,而一把大火烧了王庭。
从长狄王到底下的九姓亲王、所有的皇亲,官员、将领都在这场大火中被烧了。
数万人在了这场足足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中。
手段之残忍, 方式之酷烈, 令人胆寒。
哪怕顾非池因此把长狄收归到了大景的版图,令大景的疆土扩大了两成,却也根本无人称颂的丰功伟绩,群臣、世人对只有畏惧。
一世的这个时候, 卫国公和谢无端早就已经了。
一世的这个时候,顾非池才刚袭爵不久,手掌大权应该五年后的。
她本来以为她还有时间的。
她以为, 等到她成为大皇子妃后,还有四五年的时间可以去帮大皇子扳倒顾非池。
谁能想到, 局势变犹如白云苍狗,这一世顾非池掌权竟会提早么久。
水榭中的琵琶声清脆如玉珠落盘般, 夹着女子缠绵婉约的歌声, 却全传不到萧鸾飞耳中。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着两个内侍放下了肩辇,着萧燕飞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下肩辇, 款款地走进了水榭中。
在她迈入的一刻,水榭中的贵女们大多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她们中的大部分人在今天进宫前,都得过家人的叮嘱,知道哪些人不能得罪,哪些人该笼络,哪些人又该捧着敬着。
名弹奏琵琶的乐伎也按住了琵琶弦,乐声倏而止。
水榭中,寂静无声,秋风送来湖边的水汽,带来一丝丝凉意。
萧燕飞就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闲庭若地往前走着。
“燕燕!”坐在水榭东北角的宁舒郡主对着萧燕飞她招了招手。
顾悦就跟宁舒坐在一起,也对着萧燕飞笑。
萧燕飞就朝两人走了过去,坐在了宁舒的身边。
宁舒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亲昵地用肩膀轻轻撞了撞萧燕飞,咯咯笑道:“燕燕,你可真威风。”
!萧燕飞唇角翘了翘,含笑点头:“刚刚我还去金銮殿里逛了一圈呢。”
“里人可真多。”
她没有压低声音,也没有刻意大声,就像在一件平平常常的。
水榭里的些姑娘家全都竖着耳朵听,不由倒吸了冷气。
“萧姑娘可有什么想听的曲子?”隔壁桌,一个身穿玫瑰红褙子的鹅蛋脸姑娘转头向了萧燕飞,落落大方地问道,“这位女先生会唱不少新曲子。”
萧燕飞记得她,燕国公府的严三姑娘严吟夏。
“就方才的曲儿,继续唱吧。”萧燕飞盈盈一笑,悠执杯。
严吟夏就吩咐女先生道:“继续唱曲《天仙子》吧。”
她不动声色地把曲目告诉了萧燕飞。
抱着琵琶的乐伎温顺地欠身行了一礼,用纤纤玉指轻轻地拨动了琵琶弦,又唱了起来,唱得荡气回肠。
萧燕飞又转头去与宁舒、顾悦话,笑靥如花。
三人玩闹作一团。
在萧鸾飞的眼里,萧燕飞脸的笑容真刺眼极了。
小人得志。
萧燕飞也不过被一时的花团锦簇给迷花了眼罢了,她也不想想,这从古至今,又有哪个乱臣贼子,会有什么下场?
思绪间,一翠一蓝两道婀娜的倩影在她眼前飘而过,带起一阵淡淡的香风,直走到萧燕飞桌旁。
“萧姑娘,”一袭翠绿襦裙的瓜子脸姑娘笑容满地福了福,“姑娘可要和我们一块儿去扑蝶?”
与她一起的蓝衣姑娘以手里的团扇指了指外头的竞相开放的花丛,“这会儿天气,菊香怡人,我们去外头赏赏花、扑扑蝶。”
萧燕飞瞧了一眼外头灼灼刺目的阳光,摇了摇头:“你们去玩吧。今天的日头太晒了。”
她们也没打算勉强,要告退,就听宁舒娇声道:“方姑娘,要你有的蝴蝶,再叫我。”
她的脸明晃晃地写着:她就想捡个便宜。
方姑娘笑容不改,应了:“我一会儿再喊郡主。”
她谈笑若地招呼着几个相熟的姑娘,七八人笑笑地出水榭扑蝶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