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你也是?”她又歪过头,斜睨着顾非池。
当她从这个角度看他时,眼睫浓黑,眼尾微微向上倾斜,妩媚而漂亮,帷帽旁边垂下的面纱飘飘荡荡。
顾非池:“……”
他觉得这种送命题还是不答得好,修长的手指勾住了她的一根手指。
“命真大啊。”萧燕飞幽幽叹道。
某人轻轻摇了摇她的手指,像是大猫欢快地摇着尾巴,又似是在撒娇。
萧燕飞努力地板着脸,训道:“以后不许了。”
秋水般的眸子里止不住的笑意。
“好。”他又轻轻地摇了摇两人勾在一起的手指,薄唇间逸出一个浅笑,绽出似骄阳般绚烂逼人的光华。
下一刻,萧燕飞无地放了顾非池的手,转过了,朝马匹那边走去,丢下一句:“我去给谢公子倒点水。”
萧燕飞说是去倒水,其实是从她急救箱里拿了一袋葡萄糖。
葡萄糖通常是注射用,不过在人疲累过度,急需补充水份和能量时,也可以直接饮用。
她把葡萄糖倒在了杯子里,拿过去给了顾非池,顾非池亲自送到了谢无端手边。
“表哥。”
顾非池轻唤了一声,谢无端这才停在了手中的刻刀,嘴唇早就干、白。
接过顾非池递来的杯子,谢无端喝了一口,现这杯水是甜的,眉目微微舒展,心知肚明地朝萧燕飞看了一眼。
糖水什么的自不是他这个表弟的风格,以阿池的子,也素来不注重口腹之欲,这小子恐怕连自的口味都没留心过。
这杯糖水是谁准备的,显而易见。
谢无端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糖水,唇角轻轻地翘了翘。
放下空杯子,他又一次执起了那把刻刀,眼神沉淀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继续往下刻。
顾非池早就退到了萧燕飞的边,不近不远地看着墓碑上面刻的这一列列字,瞳孔一点点地变得深邃,心里有点沉沉的。
忽,他低声以有萧燕飞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从前,表哥有一手好字,纂刻也是,华阳姑祖母常说,表哥的字已有了风骨,骨力遒劲,若是专心于此道,说不定将来也能成为一代大家。”
“今,字是好字,少了些力道。”
谢无端何止是不能动武,连握笔、握刻刀的力度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仅仅是想到这点,顾非池的心头便犹一阵翻江倒海。
在人看,谢无端能活下来已是大幸,可他与谢无端从小一起长大,谢无端了解他,他也了解谢无端。
他是谢无端,他又岂能甘心!
萧燕飞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掌,掌心贴着他的。
墓园里又安静了下来,太阳慢慢地向方倾斜。
谢无端刻完最后的“子谢无端敬立”这四个字,夕阳已落下了大半。
那些抬棺的下人们早就被顾非池打回去了,就他与萧燕飞一直没有走,在这里谢无端。
谢无端以清瘦的手指温柔地拂过墓碑,拂去碑上的石屑与尘土。
最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墓碑。
他转过,没有留恋地往顾非池与萧燕飞那边走去。
“我们走吧。”
谢无端微微地笑着,眼眸清澈,像是那不染俗世尘埃的山涧泉水,在这满山葳蕤之中,透着一种豁达通透的气度,肃肃松下风。
顾非池朗朗一笑,吹了声清脆的口哨,三匹马就欢快地撒腿跑了过来。
或者说,萧燕飞的那匹黑马是顾非池的那匹红马咬着缰绳牵来的,它嘴里还咋吧咋吧地嚼着一段草。
再看看顾非池和谢无端的马,萧燕飞真是觉得丢人啊。
红马将缰绳送到了萧燕飞,萧燕飞很顺手地摸了摸它,奖励了它一块糖。
就听谢无端道:“绝影很喜欢你呢。”
“我也很喜欢它。”萧燕飞又摸了摸绝影修长的脖颈。
谢无端含笑斜了顾非池一眼,又道:“绝影从前在北是野马群的一匹马王,是阿池亲自驯服了它。”
萧燕飞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看向谢无端,又去扯了扯顾非池的袖子。
顾非池点了点头。
“绝影的子很野,除了阿池,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它这么喜欢一个人。”谢无端微微地笑,翻上了马,“这大概是……”
爱屋及乌。
他一夹马腹,驱马而出,最后这低不可闻的四个字也被黄昏的晚风所吹散。
三人一路策马疾驰,总算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这个时间出城进城的人不少,他们也免不得降下了马速,慢慢地往前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