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在谢端的书房找到了他。
谢端的书房也是新整理、收拾过的。
还是顾非池亲自去那些被抄的东西拿了回来,按他的记忆这些摆设都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只是,当初被抄家时,书房里的物件损毁了不少,很难再恢复到与记忆中一模一样了。
一张偌大的米黄色舆图挂在靠西的墙壁上,舆图上沾有暗红色的血渍。
谢端背对顾非池,就站在舆图前。
苍白修的手指轻轻地抚过舆图,他的眼底流露出怀念,这本是父亲的舆图。
当食指的指尖停在幽州西侧的并州时,他的目光微凝,清冷似霜雪。
“并州卫已经到手。”
并州卫指挥使段渠曾经是谢家旧部,不过那已是二十前的事了,他也只在金鳞军待了一而已,皇帝怕是早就忘了这件事,更不父亲对段渠有救命之恩。
这些,段渠与父亲一直私下里有书信往来。
这一趟,谢端离开北境后,没有从幽州走,反而快马加鞭地去了并州见段渠,之后再经冀州回的京。
他一路与风吟两人轻装简行,行踪不仅瞒过了锦衣卫的眼线,也没惊北狄人,直至到了京畿一带,他才故意露出行踪。
顾非池信手摘下了脸上的半边面具,露出那张俊美如画的面庞。
他闲适地靠在后的红木书案上,淡淡道:“当初段渠听说谢家出事,擅离守地,想去京城为谢家陈情,人都出了并州边境,幸好刚入冀州就被我爹派人给拦下了。”
“段渠不错。”
但顾非池也道,若非谢端出面,段渠哪怕对皇帝再不满,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倒戈。
“……”谢端抿唇不语,脑海中想起段渠看到父亲的头颅时嚎啕大哭的样,闭了闭眼。
“王思成在并州也有五多了吧,也该挪个位置了。”顾非池又道。
王思成是并州布政使,也是两朝老臣了,布政使是封疆大吏,在地最多六一换。
如今并州军权到手,下一步,就是政权了。
“不急。”谢端却是摇头道,“段渠说,王思成对他释出了善意……”
段渠擅自离开并州,瞒得过皇帝,可瞒不过王思成的耳目,两人从前素往来,王思成竟替他瞒下了。
谢端从一旁案上的盒里拿出两枚红色的小旗,分别插在了舆图上幽州西北凉州的位置上。
苍白的手指在幽州、并州与凉州之间划过。
这三地彼此相连,在舆图上隐隐呈现出了剑指京城之势。
并州关乎大,必须拿下。
谢端眸色深深,定定地凝视前的这舆图,手里又捏起了一枚白色的小旗,慢慢地搓弄,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顾非池给两人倒了两杯温茶,药茶的香味弥漫在书房内。
这药茶也是韩老大夫开的,用以给谢端补气补血,也让他天天喝。
韩老大夫说了,这是养生茶,普通人都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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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非池自己喝一杯,另一杯则递给了谢端,与他闲聊:“表哥,我在柳汌府里找到一件有意思的东西。”
谢端头也不回地浅啜了一口药茶,沉思的目光依看前的舆图,漫不经意道:“账册吗?”
顾非池头:“二十三前,就是乾元九,一批漕银在青州三青峡遭劫,这件事应当是皇上让柳汌私底做的,偷偷地藏下了八百万两。”
“先帝嫡,咱们这位皇上,,上头有皇;贵,下有贵妃生的皇三;宠,比不上皇四,君恩平平。”
“人脉,势力,拥趸,都要钱。”
“乾元九后,皇上便不再捉襟见肘了,那之后,在朝中渐渐地传出了贤名,先帝给众皇封王时,还因此封了他为‘贤王’。”
“这贤王,便是银买来的。”顾非池毫不掩饰话语中的轻蔑与讥诮,“还顺势除了皇四这个劲敌,还真是一石二鸟。”
“那些账册呢?”谢端勾了勾唇角,温润的面庞上露出几分兴味,心分两路,目光还盯墙壁上的那舆图,
“一会儿我让人送来。”顾非池豪迈地一口杯中的茶水饮尽。
谢端也喝完了杯中的这杯药茶,再抬眼时,面庞上笑容渐深,明明是清雅温的青,眼角眉梢却随这一笑露出几分凛冽。
他得再去一趟并州,会一会王思成。
谢端手里这枚白色的小旗插在了并州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