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红姨看向阮玫:“大师,开始吧。”
阵法是提前画好的,符箓是苏云韶提前绘制好的,祭坛也搭好了,一切准备就绪。
阮玫冷着脸在那点头,两手放在身前,做着红姨和卓经纶看不懂的手势。
两只小纸片人忽地从阮玫的袖口里飞出,飞到红姨和卓经纶的面前,短短的手臂轻点两人的眉心,两道透明的身影就这样被从身体里勾了出来。
红姨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灵魂,感觉挺奇怪的,适应了一下,去看卓经纶。
这一眼,就令她泪流不止,“经轮,我、我的儿啊……”
通过苏爸的口头描述,她知道小经轮和艾德各一半的灵魂拼凑在了一起,可亲眼见到她才知道六岁那么大点的小经轮和二十岁的艾德要拼在一块有多难。
十五年前那伤口用线缝合地或许细密,可十五年后那线被拉扯得不成样子,小经轮的灵魂都要被扯破了。
怪不得!
怪不得大师说卓经纶最多再活两年。
就这样的情况,红姨都怀疑卓经纶能不能活过一年,“大师,快点救他们。”
阮玫抓住了关键字:“们?”
红姨匆忙道:“我愿意把自己的灵魂分成两半,补给他们,只要灵魂完整,小经轮就可以再次投胎,艾德也能用这具身体,不是吗?”
灵魂献祭需要至亲,又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
阮玫正要拒绝,胸口被戳了一下,她立马改了主意:“你确定?”
红姨:“我确定!”
卓经纶:“我拒绝!”
“你一个被献祭的怎么话那么多?”阮玫抛过去一个卫生眼,卓经纶还要说话,就发现自己再怎么张嘴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红姨震撼于阮玫的手段,恭敬地问:“大师,我要怎么做?”
阮玫:“你只要安静地站在那,不管感受到什么都不要挣扎,在心里默念我是自愿的,这样就行了。会有点疼,忍忍吧。”
“是。”红姨听话地站在那,望着卓经纶满脸焦急又说不出话的模样,慈爱地笑笑,抬起双手遥遥地做了个抚摸脸颊的动作,小经轮和艾德都照顾到了。
“经轮,十五年前是妈妈自私,舍不得你离开我,才用这样的手段硬是把你留下来在世间受苦,现在妈妈送你去该去的地方。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遇到像我这样的母亲,卓然那样的父亲也不好,最好是你从文叔叔绾绾阿姨那样的人家。”
灵魂像是被刀子一样的利器一点点地切割开来,还不是一次性的切割,是钝刀子磨肉的那种持续疼痛感,比顺产生孩子的疼痛还要可怕。
红姨的话停了,真正地经历一遍灵魂被撕扯的痛,她才明白当年儿子受了怎样的苦,那时候小经轮才六岁啊!
她这么大了都受不住,小经轮是不是一直在哭,一直在喊妈妈?
红姨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有灵魂的疼痛,也有心疼和愧疚。
“艾德,你是卓然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我对卓然没有感情,所以并不在乎你们的存在,为了我的儿子能够活下去才做了那一切,非常抱歉把你牵扯进来,害你没了母亲又不能补偿你应有的母爱。”
卓经纶哭着摇头,作为被献祭的一方,他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痛苦,反而觉得身体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可他知道这一切全是母亲牺牲自己带来的,自己越舒服,母亲越痛苦。
起风了,云遮住了圆月,献祭过程还在持续。
红姨舍不得眨眼,她亲眼看着小经轮和艾德的那一半灵魂越来越凝实,另一半虚虚的灵魂渐渐成型,两个人的灵魂在互相排斥,却温柔地不伤害对方,一如他们的性格。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一年,她跟着十四岁的卓经纶去游泳馆,看到他和人比赛。
卓经纶游得并不慢,但和他一起比赛的那个人喜欢抢跑,没到边界就反身回来,导致他总是只能得到第二名。
别人不守规则,他不会跟着别人破坏规则,可守规则就要输,一个人坐在游泳池边生闷气。
那时候的卓经纶和因为她出去陪卓然应酬,不能给小经轮讲睡前故事,坐在床边生闷气的小经轮像极了。
他们俩,都是实心眼的傻孩子,宁愿委屈自己也不会伤害他人。
灵魂最后的感知消失前,红姨真诚地祈祷:老天啊,求您怜惜一次,让他们好好地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