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入内殿之中, 沈榆解下斗篷递给听竹,男人正靠坐在软榻上看着她平日里的书, 屋内寂静无声, 好似察觉到有人进来,便出声制止了女子行礼的动作。 “今后都免了。” 沈榆缓步上前,神色严谨, “无规矩不成方圆,倘若臣妾都不守规矩, 那底下的人就更加如此,今后宫中还有何人遵循宫规礼法。” 霍荀眉眼松缓些许, 顺势握住那双冰凉的小手, 不由眉间微蹙,眼神透着询问。 “听竹已经准备了两个汤婆子,只是早上将太后送出宫后, 皇后娘娘……处理了一些事,所以耽搁了一会,也就都凉了。”她眉眼低垂。 纤细的小手泛着微红, 显然是冻的, 霍荀只是紧紧的握在掌心, 声音低沉, “你受的委屈朕都知道,平日凡事亦可强硬些, 无须让自己受气。” 沈榆不急不缓来至对面坐下, 又给自己倒杯温水,“臣妾一直觉得忍得一时之气, 免得百日之忧, 何须因为一些口舌之争而惹不必要的是非, 只是人心难测,世事无常。” 霍荀只是静静的看了她眼,伸手摸了摸她脑袋,“是非终日有,只要有朕在,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相视一眼,女子唇角微抿,一双秋水潋滟杏眸中闪动着几分涟漪,甚至泛起点点泪光。 这是自然了,把她架火上烤的是对方,要护着自己的也是对方,这才是帝王一贯的驭人之术。 但是在对方心里,纵然有愧疚那也是可以弥补的,懵懂少年可能会讲究爱情,可一个皇帝的真心,其中肯定会参杂诸多利益。 听竹这时端着糕点药膳进来,又给她换上新的汤婆子。 霍荀一边翻看着手里的书,又看向正在吃着药膳的女子,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朕近日在想孩子的名字,倒都觉得不对。” 沈榆眼帘一抬,“还有好几月,皇上眼下就想这个未免早了些。” 朝政那么繁忙还有时间想这些,可见男人再忙也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也不早,待入夏就该生了,还能商榷一番。” 意从心起,霍荀立马叫来李长禄,去把笔墨纸砚拿来。 李长禄动作十分麻利,没有片刻耽搁就亲自端来纸墨笔砚,只是砚条还未研磨,不过他素来做这种活,当即也就研磨起来。 “我来就好。”沈榆接过他手中的砚条,“李公公平日时常跟在皇上身侧,想必也是劳累。” 李长禄忙不迭躬身道:“奴才不辛苦,伺候皇上和娘娘是奴才的福气,奴才求之不得,又怎么会辛苦。” 沈榆一边摘下护甲,又拿起砚条研磨,余光一瞥,“臣妾倘若有李公公一半能说会道,亦能哄的皇上每日舒展笑颜。” 霍荀低笑一声,“你与他比什么?他是油嘴滑舌,你才是最得朕心。” 李长禄低下头,立即就退了下去,不当这碍人眼的木头柱子。 沈榆嘴角微微上扬,“臣妾比不过李公公能说会道,更比不过皇上会哄人,只愿孩子不像臣妾这般笨嘴拙舌就行。” 男人伸手捏了捏她圆润几分的小脸,眉眼深邃,“何须能说会道,你只需哄着朕就好。” 视线交汇间,女子羞赧的低头研墨,砚台中的墨汁越发浓重。 屋外又下起了飘雪,屋内温馨寂静,霍荀提笔沾墨落下几字,完后又似乎并不太满意。 “珩如美玉,但为皇子,太注重品行,反而处处受制无法御下。” “朔月当空……男子当如炙阳,未免也有些不妥。” 沈榆看了眼他写的几个字,每一个都有各自的寓意,其实每个都好,只是看取名字的人所期盼的方向。 “皇上不是说想要公主,为何如今全是皇子的名字?”她不经意换了话题。 霍荀顿了下,“朕思来想去都觉不可,还需慢慢商榷。” 看着他面上的认真,沈榆垂下眼帘继续研墨,“只要是皇上想的,自然都是好的。” 目光落在女子脸上,霍荀目光深沉,“但朕已经想好了封号,若为公主,便赐封号为昭阳。” 研墨的手顿了下,沈榆抬起头面上有过一瞬间诧异,“可是……文妃姐姐的大公主还未有封号,此举恐怕不妥。” 因为是公主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宠爱,但要是皇子肯定就不一样了,所以连取个名字都要瞻前顾后,太过看重会惹人注意,过于随意他自己反而不乐意。 “届时一起赐封就好,文妃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计较。”他随手端起茶盏,声音低沉,“朕与你的公主,自然与旁人不一样。” 老板又来画饼了,沈榆自然是羞赧的低下头,不再这个问题上搭话。 没有坐多久,李长禄又在外头通报,说是工部尚书求见。 近来大雪封路,也压垮了不少百姓房屋,此事自然是需要朝廷拨款,可一拨款底下的人又会想着各种捞油水,想要彻底落实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霍荀才会如此烦忧,不怕拿了钱不做事的,就怕没本事又爱胡作非为,而往往背后都有世家大族撑腰,牵一发而动全身。 皇帝这个位置不好坐,就如同当集团董事长兼CEO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