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1 / 2)

延平十八年初冬,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鸿胪寺卿秦贤家的大门被人用力地拍响,不多时,已经睡下的秦贤趿着鞋子披头散发地跑了出来,跌跌撞撞地爬上马车:“快……快去芙蓉院!” 马车驶过三条街,隔着好几百米远的距离都能看到芙蓉院上方的冲天火光和浓烟。 等到了近前,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 秦贤忙活了半宿,到天蒙蒙亮,大火才终于被扑灭。 看着一具具焦黑的尸体被抬了出来,秦贤如坠冰窖。 芙蓉院乃是招待各国使臣的别馆,前几日,高丽和占城的使臣先后来朝,按惯例安置在芙蓉院。如今出了这等纰漏,陛下定会拿他问罪。 “伤亡可统计出来了?”秦贤疲惫地问道。 寺丞道:“死了一名高丽副使和四十二名侍卫仆从,其中高丽人十五名,占城人九名。” 听到这个惊人的数字,秦贤眼前发昏,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他艰涩地张嘴道:“颜少卿可来了?” “颜少卿在迎客居安抚两国使臣。”寺丞顿了下,道,“倒是平王那里,因为昨晚事情紧急匆忙,忘了派人通知他,是下官的疏忽,下官这就派人去平王府!” 平王刘子岳于六个月前被陛下派到鸿胪寺当值。 不过平王不受宠,大家也只是将他当成个吉祥物。昨晚兵荒马乱的,谁也没想起他这号人物。 闻言,秦贤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忽地接话道:“我派人去通知他,你去忙吧。” 寺丞不疑有他,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秦贤立即叫来亲随,低声吩咐了几句:“……速去禀告殿下此事!” 亲随郑重点头,趁着没人注意,悄悄离开了芙蓉院。 *** “殿下,宫里来人了,宣您进宫。”刘子岳刚练完武,管家陶余便捧着毛巾上前道。 刘子岳接过毛巾边擦汗边说:“让他等一会儿,本王更完衣就去。” 陶余苦笑了一下,小声提醒:“殿下,邬公公催得急,脸色不大好,还是别让他等了。奴才已经将您的衣服放入了马车中,不若您将就一下,在马车中更衣如何?” 说这话,陶余心里都很憋屈,但没办法,自家主子虽是王爷,可不受宠,在陛下面前说不上话,又无母族支持,而邬公公却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就连朝中二品大员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得罪不起。 对于这种情况,自小丧母,在宫中受尽了冷眼的刘子岳并不意外。他知道陶余都是为了自己好,和善地说:“陶公公安排得很周详,辛苦了。” 两人来到正堂,邬公公在喝茶,瞧见刘子岳,慢吞吞地起身行了一礼:“平王殿下,走吧,陛下还在等着您呢!” 态度没多少恭敬,刘子岳装作没看见,淡淡地说:“劳烦公公久等了,请。” 将人送到大门口,快要上马车时,陶余眼皮子直跳,骤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陛下子嗣丰盈,不算夭折的都还有十几位皇子,自家王爷母亲出身卑微,不得陛下喜,这么些年,父子俩说的话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今日陛下竟特意召殿下进宫,他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琢磨了片刻,他急忙上前,抓住邬公公的手,悄悄塞了一块金子,讨好地说:“邬公公,不知陛下召见我家殿下进宫所谓何事?公公能否透露一二?” 邬公公直接将银子推了回去,淡淡地笑道:“陛下的事,杂家可不敢揣测。” 说完直接越过陶余上了马车。 留下陶余担忧地看着他们远去。 马车里,刘子岳也很狐疑。今日是小朝的日子,还不到辰时,父皇应该在早朝跟诸位大人商讨国家大事,召他进宫做什么? 他有些担心,但转念又一想,他一直老老实实当个闲散亲王,没干过出格的事,即便有什么也牵扯不到他头上才是。 思量间,马车停在了宫门外,刘子岳下车步行入宫。 到了早朝的紫宸殿外,又等了一会儿,太监宣他进去,他才迈步入内。 一踏入紫宸殿,刘子岳就感觉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像乌云压城的那种感觉,让人无端端的心慌。儿往日里八面玲珑的大臣们这会儿一个个都跟哑巴似的,脑袋都快垂到地面了。 不过最让刘子岳震惊的还是他的顶头上司秦贤。 秦贤跪于殿前,浑身狼狈,袍子上沾了不知名的污渍,下摆的地方还有两个疑似被火星子灼出的洞,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头上那道疑似磕头所致的青肿。 刘子岳心里一突,顿时有种很不好的猜测,今日之事怕是与鸿胪寺有关。 只是他去鸿胪寺才几个月,就是点点卯,做个样子,并未管过鸿胪寺的事。因为鸿胪寺卿秦贤是太子良娣的父亲,鸿胪寺相当于是太子的后花园。 他可不想做什么惹得小心眼的太子猜忌。 反正他也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做个富贵闲人,混吃等死,没必要向哥哥弟弟们一样上进挣表现。 “刘子岳,你可知罪!”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打断了刘子岳的思绪。 他头也没抬,连忙跪下道:“父皇,儿臣刚从府中来,不知犯了何事,请父皇名示!” 一道奏折砸到了他的脑门上:“混账东西,出了这等事,你还睡得着!” 刘子岳默默捡起奏折,迅速打开浏览了一遍,越看越心惊。芙蓉院昨晚发生了火灾,还死了四十多人,其中过半是番邦使臣带来的成员。 这事一传出去,大景的脸往哪儿搁啊,难怪父皇这么生气。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刘子岳委屈地说:“父皇,从昨晚到现在,没人来通知过儿臣,儿臣实不知火灾之事。至于说芙蓉院的炭火烛油等物是儿子在管那就更荒谬了,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