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发现他在脱我衣服时,我几乎气得失去理智。
肩头的衣服被强制褪去,林重檀借着假山洞照进来的光,目光在我肌肤上一寸寸扫过。他似乎嫌看得不够清,还以手将我身前的碎长发拂到肩后。
被他指尖碰过的皮肤寒毛竖起。
我气得浑身发抖,明明我已经再活一次,怎么我与他见面的第一次,还是被他这般羞辱。
就在我愤怒不堪时,林重檀长睫一颤,凝在我身上的眼眸中竟有水光闪过,抓住我肩头的手更是微微发抖。
无论是在我面前,还是在他人面前,林重檀几乎从不失态,他居然会哭吗?
应是我看错了。
我想再看仔细些,但他已然闭上眼,再度睁开眼时,眼中清明一片。
林重檀轻轻将我滑到手肘处的衣服重新拉回肩头,退后两步,
“抱歉。”他对我说。
我终于恢复自由,情不自禁抬起手掌掴林重檀。他被我打偏了脸,紧抿的唇微微分开,语气比先前要更疏离,“抱歉,是我唐突冒犯了。”
我咬住牙,想再打他一巴掌,忽地外面有动静传来。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能见人,只能先低下头匆忙整理衣服。林重檀在此刻,准备离开假山,我不由压低声音怒道:“你站住。”
林重檀像是没听到,脚步未有半分停顿。
待我整理好衣服,从假山里出来,才发现林重檀并没有走。他站在假山附近,听到我出来的动静,转过身对我行礼。
“林重檀见过九皇子。”
他何其聪明,竟已经认出我身份。
我冷眼看他,在见到他之前,我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但见到之后,我心里的想法变了,我不想那么简单放过他。
我身上所受的一切,我要一笔笔还给林重檀。
我曾有多痛苦,那么林重檀就必须多痛苦。
“你怎么知道我是九皇子?”我问。
林重檀未有因我的身份而露出一丝讨好谄媚,不卑不亢地道:“我在回到太学之前,已听说九皇子入读之事。今日之事是我无意冒犯,望九皇子宽恕。”
宽恕?
我才不会宽恕他。
我心思一转,故意试探他,“你……为什么要做刚才那种事?难不成你也把我认成那个什么春笛?听说那个什么春笛跟我长得很像,好些人都认错我和他。”
几乎是我一提及“春笛”二字,他的神情便是一变。我见状,又问他,“你也觉得我们像吗?”
他抬起眼,目光在我脸上落了一瞬,似有怀念,又像是没有。他重新低下头,冷淡道:“像。”
“他是你什么人?”
林重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又对我拱手行了个礼,“若是九皇子宽恕我方才的冒犯,我还有其他事,想先离开。”
“等等,你这样欺负我,我若放过你,那不是以后人人都能欺负我?”我不悦道。
林重檀垂眸,表情毫无波动,“但请九皇子责罚。”
正在我要开口时,钮喜带人从另外一边过来,他步履匆匆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九皇子,陛下来了,现下正在骑射场。”
我听到皇上来了,只好暂时先放过林重檀,赶往骑射场。哪料到我到骑射场没多久,林重檀也到了。
少年白衣胜雪,卷着红色破风滚滚而来。待马蹄声近时,他抽出弓箭,对着百步外山坡头的靶子射去。
只听凌厉破空之声,陪练的马倌跑上山坡头,遥遥举起红色旗帜。
这是箭射中靶心的意思。
林重檀翻身下枣红色大马,几步走到皇上面前跪下,“重檀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外一向威厉的皇上看到林重檀时,脸上露出和气笑容,“平身,你年纪轻轻箭术能到这种地步,很不错。”
“父皇,儿臣没找错人吧?半个月后北国使臣到来,肯定又要跟我们比马术、箭术,这次我们让林重檀上,让他们这种番邦小国明白,我们不用将士,仅靠一个读书少年人就能挫他们锐气。”太子在一旁说道。
我从庄贵妃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北国的事,北国每三年会派出使臣带着奇珍异宝来访我朝,但北国近年并不安分,屡屡犯我朝边疆,有异动之心。
太子竟然要让林重檀跟北国使臣比赛吗?那岂不是代表我短时间内不能怎么动林重檀,而且我要处置林重檀,恐怕还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皇上唔了一声,没说好与不好,转头问我:“从羲,你最近骑射练得如何?”
我诚实说:“我还没办法上马。”
皇上并不生气,还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没关系,慢慢来。”他突然看向林重檀,“林重檀,你过来。这是朕的九皇子,他身体不好,原先一直被朕娇养在宫里,对骑马射箭一窍不通。朕交给你一个任务,半个月之内教会他骑马射箭,不求百步穿杨,但要能达到寻常人的程度,你可否能做到?”
饶是我,也听出这是皇上对林重檀的考验。
林重檀光靠刚刚露出的那一手并不能让他信任,于是他把我抛出去。林重檀要是能在短短半个月教会我这个新手,足以证明自己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