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穿过庭院,直到行至专用来处理庶务的厅堂当中。
阮珑玲才张嘴问道,
“近来商行中、天下楼中、还有家中……可有何处出岔子了么?”
阮玉梅仔细想了想,然后恭顺垂头,弱声答道,
“商行中有玉娘看着,一切如常;
天下楼中,我、我确是看顾不过来,幸好有则祺哥哥帮我照应的,倒也未出什么风波……”
“家中就更没有什么操心的了,若真提起来,唯有一件。
前几日你不在,二姐或是知道我处理不来天下楼的庶务,便说要回来瞧瞧,可或是又被婆母拌住了脚,并未归家来……”
此事以前倒是发生过很多次了,阮珑玲乍听之下,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只蹙着眉尖道了句,
“二姐是个最贤德尊长的,婆母阻拦,她自然是不好出门的…”
阮珑玲抬起眼睫,凤眸在阮玉梅身上点了点,微带了几分长姐的严厉,
“你也愈发大了,理应早点立起来才是。”
阮玉梅抿了抿唇,将头垂得愈发低,呐呐道了声,
“是。”
*
冯府。
一穿着九品海马图样官补的男人,蹭然从车架上跳了下来,然后连衣裳都顾不上换,就怒气冲冲穿过庭院,朝后院快步走去。
路上的仆婢们从未见过家主有这么大的火气,生怕触了霉头,吓得远远望见,就匆忙后退,扭身躲避。
“哐啷”一声!
柴房的门被人猛力踹开,躺在草席上的阮丽云,虚弱地抬起眼眸,便望见了脸被气成了猪肝色的冯得才。
冯得才生得相貌平平,身型比寻常男子看起来要更瘦弱些,此时不知是为了何事,正气得浑身发颤,像极了春日都发不了芽的干枯木枝随风抖动,又可笑,又滑稽。
他指尖发颤,指着阮丽云厉声骂道,
“你这贱人可恨!
你妹妹玲珑娘子更可恨!”
“那个荡|妇|淫|娃行为不端,在天下楼中与男子暗通款曲、勾三搭四,近日正四处搜罗鹿鞭、虎鞭那些补肾补阳之物!”
“偏偏还打着为我补身的幌子?
如今满扬州城,都传遍我肾精亏虚、身子亏空了!甚至连同僚都耳闻了此事,竟然当面对我嘲笑揶揄?!真真可恨至极!可恨至极!”
原来如此。
原是因为被冒犯到了所谓的男性尊严……
所以冯得才才会如此生气。
他来此处,不是来救她出牢笼的。
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阮丽云原还抱着丝希望的,如今全然破灭,清楚晓得在冯家已再无人会为她出头。
再柔弱贤德之人,被逼至绝境,也会亮出锋利的爪牙来。
她原是虚弱极了,可此时竟恢复了些气力,面色苍白地从草席上缓缓爬起来了些,眸光中竟是蔑视,冷声嗤笑一声,
“不然呢?
你确是见风就软,不堪须臾。
莫非你还以为自己很行么?”
!
直直戳中了痛处!
简直是在将冯得才的脸面,踩在地上反复摩擦!
冯得才彻彻底底被激怒,气得七窍生烟,咆哮道,
“你这贱人混说什么?!”
“我说此等私密事怎会传得到处都是?阮珑玲为何会无端端这般构陷我?!
定是你同她说的对不对?!
是你这贱人传出去的!”
愤怒、羞耻如汹涌澎湃的海浪袭来,彻底将冯得才的最后那一丝理智湮灭。
他扯开了身上的官袍衣襟,抽出了腰间的束腰带……一面双眼充血,由如地狱中的饿鬼般,朝阮丽云步步逼近!
“你说我不行?!
我今日便给你个教训!
便要你知道知道,
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阮丽云脸色变得煞白,将席上破旧不堪的薄氅捂在胸口,颤颤巍巍往墙角退去,眸光震动,满面惊恐,
“冯得才!你便只有欺辱妇弱此等能耐?!”
冯得才瞧着她惊惧不已的模样,只觉得愈发得意,枭笑几声,眸光尽是沉冷,
“你现在才知道怕!不觉得太迟了么!”
冯得才光着膀子欺近,阮丽云极力反抗着,双脚用尽全力超他蹬去,指尖在草席下摸索着,终于探到了那支被她藏着的尖锐之物,将其紧紧握在了手中……
“躲什么?
你会喜欢的!”
那张令人作呕的面容越来越近……
阮丽云瞅准时机,趁他不备之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握住了手中尖锐的钗环,朝冯得才的下腹三寸直直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