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兴旺拐了弯过来。
方才房屋挡着,他没瞧见,此刻眼前的一幕,令他进退两难。
女儿浑身湿透,站在那直发抖。爹娘皆坐在地上,面对村民指责。
钱氏看到丈夫,亦顾不上旁的了:“兴旺快来,快让阿静坐上车,还有爹,爹的腿断了。”
胡兴旺压根不敢问事情怎地变成这般田地,只好将牛车赶到自家人边上。
这边厢,村民们围着胡家人指指点点,指责声不断。
那边厢,傅辞翊抱着颜芙凝回到自家院中。傅北墨与阿力一人拎着菜篮子,一人拿着那根打人的扁担也跨进了院门。
甫一进院门,傅北墨便喊:“娘,嫂嫂被人打了!”
嗓音里含了明显的哭腔。
方才嫂嫂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看得他好生心疼。
闻此言,婉娘打了个哆嗦,颤抖着在堂屋站起身:“如何被打的?”
傅南窈连忙扶住母亲:“娘,嫂嫂在哥哥怀里,闭着眼,像是昏过去了。”
傅辞翊直接将颜芙凝抱去了西厢房。
怀里的人很轻。
娇娇软软的人儿,如何承受得住一扁担狠命打下去?
念及此,他俊脸冷沉,抱着她身子的手,指关节用劲用至发白,手背筋骨毕现。
婉娘由傅南窈搀扶着过来,一进屋,便去拉颜芙凝的手:“我的儿,怎地被打的,被谁人打的?”
傅北墨哭道:“胡大海,是胡大海拿扁担打了嫂嫂。”
阿力道:“青嫂子她看到了全过程,是胡家人想绑了嫂嫂,胡阿静还想抓破嫂嫂的脸,被嫂嫂推进河里。胡大海拿扁担追打嫂嫂……”
他将那妇人所言复述了一遍,而后又怒道:“方才胡兴旺赶着牛车,说要将嫂嫂载上车,可见胡家人全都参与了这事。”
婉娘听得垂泪:“辞翊,咱们快将芙凝送去医馆。”
颜芙凝睁了睁眼,嗓音极轻:“不用去医馆,娘。”
她动了动受伤的腿脚,还能动,可见骨头与跟腱都没有问题。
只要骨头与跟腱没问题,那就没有大碍。
婉娘拍了拍床:“那辞翊快将芙凝放到床上躺着。”
“我摔倒在地,衣裙脏了。”颜芙凝抬眸看傅辞翊,小声说,“你放我下去吧,我脱了衣裳再躺。”
傅辞翊抱着她不撒手,嗓音低沉:“南窈你帮她把衣裙脱了。”
傅南窈应声,让弟弟与阿力出去,带上西厢房房门。
为方便妹妹脱颜芙凝的衣裳,傅辞翊抱着她,坐到了椅子上。
颜芙凝悄悄动了动身子,奈何某人抱着她,她动不了分毫,更遑论要下地了。
傅南窈动作麻利。
衣裙脱得还算顺利,脱鞋袜时,颜芙凝被打中的那条腿已经发肿,特别是脚后跟红肿异常。
傅南窈不小心碰及,颜芙凝便拧了眉头,不自觉地往傅辞翊怀里缩了缩。小脸贴着他的胸膛,双手更是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袍。
傅辞翊眉宇紧蹙。
怀里的少女烫到都能哭了鼻子,是他见过最为娇气之人,而此刻却拼命忍着哭的冲动。
心底喟叹,自己是想过折磨她,但从未真的动手。
而胡家竟敢绑她,胡大海竟用扁担打人。
面上瞬间冷寒阴鸷密布,适才揍胡大海,他不够狠。
“嫂嫂该不会与我一般,腿瘸了吧?”傅南窈想起自己这些年来受到的嘲讽,忍不住落泪。
颜芙凝轻声道:“不会瘸的,南窈的腿也能治好。”
嫂嫂都这般了,还在宽慰自己,傅南窈的泪扑簌簌往下落。
颜芙凝轻轻拍了拍傅辞翊的胳膊:“夫君放我去床上吧。”
傅辞翊神色一重,这才将娇弱的人儿放去床上,拿被子盖好她。
“我得去讨个说法。”婉娘吩咐,“辞翊南窈,你们照顾好芙凝。”她抬起胳膊,开了门,“北墨与阿力扶我去胡家!”
门外候着的傅北墨与阿力左右扶住婉娘,三人很快出了院子。
西厢房内,傅南窈抹了泪:“嫂嫂,我去烧热水,给你烫烫脚。”
颜芙凝摇头:“不要热水,拿盆冷水来。”
“冷水?”兄妹俩惊诧。
颜芙凝解释:“肿胀部位没有骨折的情况下,在十二个时辰内冷敷,有助于收缩血管。”
院子外,婉娘走得颇快。
芙凝这孩子没有亲生父母疼爱,她这个当婆母的不疼,谁疼?
自个孩子受欺负了,她若不出声,怎配芙凝唤她一声“娘”?
思及此,她虽瞧不见,但有两少年扶着,能走多快便走多快。
很快就到了胡家。
此刻的胡家挤满了人。
婉娘听闻胡家已派人去请郎中了,可见胡大海伤得不轻。
管他伤到何种程度,婉娘朗声道:“今日我把话撩这了,你们胡家要敢再这么欺负我家人,我就跟他拼命。”
傅氏钱氏争先恐后地跑出来。
傅氏道:“你还有理了,我老头子腿断了,你们家得赔!”
钱氏道:“瞎婆娘,我家阿静这会起了高热,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