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惨白惨白的脸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底下, 和玻璃几乎贴到了一起，唯一庆幸的是那张脸至少没有完全贴在玻璃上以至五官扭曲的地步。

纲吉的脚步一顿，抬起的脚一顿, 愣是没踩下去, 在这一瞬间他干脆猛地调整重心将落脚点往前移了一大步，跨过了那张脸。

好、好险！

差点就踩下去了！

就算隔着一层玻璃，但要是真的踩下去的话他也会有一种受到了精神污染的感觉！

本来踩在这种不知道稳不稳固的玻璃上就已经很让人不安了啊！

顶着骸的脸被机械鱼尾附身的鬼, 从右边的玻璃墙壁后一瞬间游到了玻璃地板下，但除了猛地吓唬他一下之外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它并没有攻击，那条机械鱼尾吧嗒吧嗒地拍打在玻璃上, 但并没能破坏到玻璃。

只是, 这个吧嗒吧嗒的声音在长得看不见尽头的玻璃隧道里, 尤其是被回音放大之后, 显得更加诡异了而已。

纲吉试图将这个声音当做是打破了之前的寂静气氛的背景音乐, 但可惜这个声音和现在被改变了的气氛实在是太相合了，反而给了人一种另类的心理压力。

有种它再继续拍打下去, 周围的玻璃会在某一刻真的碎掉的感觉。

纲吉不敢再停留，尽量控制住脚下的力度, 不再管被玻璃挡住的机器人鱼，大步往前走去。

这些玻璃给他一种很不牢固的感觉, 所以他甚至不敢使用火焰在这个玻璃隧道里飞行，他担心火焰爆发时产生的冲击力会让周围的玻璃瞬间炸裂……他可不想被淹死啊！

纲吉控制着一定的速度往前跑去，而他当然也有留意着被玻璃拦住的一直在跟着他的两只鬼。

所以, 当其中一只鬼突然嗖地一下从上面以倒吊的方式垂落下来的时候, 纲吉才能及时反应过来猛地下蹲滑了过去，而没有直接撞上那只鬼。

匆忙调整姿势间，纲吉回头看了一眼。穿透了上面的玻璃的, 是“云雀”的上半身。它以倒吊的方式从被替换成玻璃的天花板上垂下，而附身在它身上的机械鱼尾则被玻璃阻拦在外，依旧有节奏地甩着。

“云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倒吊下来的上半身缓缓转了过来。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条机械鱼尾没有跟着一起转动。

鬼能“穿墙”，机械鱼尾不能，所以眼前这一幕似乎很合理。

纲吉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其实还是很恐怖的，刚刚看到这一幕时他的心脏确实有种被攥紧了的感觉，但一看清那张“云雀”脸，他就觉得云雀本人如果看到这个场面的话可能会更恐怖一点了。

纲吉没有停留，回头继续往前冲去。

机械鱼尾无法穿过玻璃，只有上半身能穿过玻璃的话对他来说虽然有点威胁，但威胁不大，所以现在他还是安全的，可再继续下去的话就不一定了。

必须要尽快离开隧道……纲吉飞快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又看到了第三条机械人鱼突然出现，整个上半身啪地一下拍在了玻璃上，让整面玻璃都震了震，也让纲吉的心脏也跟着震了震。

新出现的这只鬼真的一点都不讲究！

纲吉的表情微僵，没认出新出现的这条人鱼的脸是谁。

看起来是只陌生鬼，这样也好，至少新出现的机械人鱼不是也顶着云雀和骸的脸。

会出现其他机械人鱼的事纲吉早就已经猜到了，所以纲吉的心脏虽然不是说毫无波动，但也完全没到无法接受这种变化的地步。

其实比起有更多的机械人鱼出现，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些新出现的机械人鱼的攻击方式。

这些新出现的机械人鱼，给他的感觉和最开始的那两只用了骸和云雀的脸的鬼一样，像是被机械鱼尾附身的感觉，所以它们的上半身整体也是僵硬得像是死尸，和普通的鬼比起来，仿佛根本没有自主的活动能力。

这就导致了，它们的“攻击”也像是被机械鱼尾操控的一样，是整个上半身随着机械鱼尾的甩动，一下又一下被摔在玻璃上。

而肢体僵硬的上半身，唯独在前后甩动的时候看上去相当柔软，就好像机械鱼尾是从尾脊骨开始控制，而控制的力度经过了背脊、颈椎，最后才到头骨一样，于是它们的额头成为最终撞击在玻璃上的点，以敲门的节奏一下又一下地敲着玻璃。

是的。

它们。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周围的机械人鱼的数量，已经增加到了可以布满一面玻璃的地步，而它们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身体扭向了他的方向，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地盯着他，然后不断被控制着，用额头撞击着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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