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沉。
沈嫦茹站在禅房门前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
小方丈推开屋门,客客气气就道:“两位施主,今夜在此住下就是,稍后小寺会送斋饭过来的。”
两位施主?
沈嫦茹回头看了一眼同样沉在夜色中的明宴,他毫无反应,眼神看着寺院里的别处,完全没留意沈嫦茹。
沈嫦茹只得又瞥了一眼小方丈,凝眉道:“我不是他的家眷。”
“……”
小方丈闻言有些诧异,随即尴尬道:“可小寺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禅房了。”
沈嫦茹闭了闭眼睛,心头一凛。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睡屋子,外头雨滴答溅在廊下,即使是打地铺也没法子睡,和明宴一间便一间,总好过和小顺子他们几个内侍一间屋子。
“那就劳烦小方丈再多准备一套被褥了。”
“好的,施主。”
屋内。
沈嫦茹盘腿坐在蒲团上休憩,明宴在她身后的书桌前翻看卷宗,二人之间就隔了一个香炉,香炉里散发出淡淡的檀香味。
并不好闻。
沈嫦茹睁眼回头,随手拿起手边上的茶壶,掀开香炉的盖子,直接就把一壶的水给浇了进去。
只听“啪”的一声,香灭了。
?
明宴一下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沈嫦茹。
“不好闻。”
沈嫦茹言简意赅,略动了动鼻子,打了个喷嚏,就道:“弄得我想打喷嚏。四……大人应当不介意吧?”
明宴凝眉不语,很快低头继续看卷宗,应当是默认了。
真是高冷。
沈嫦茹也懒得再和他多说话,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托腮看着窗外。
那是一排低矮的禅房,门口放着捆好的稻草,墙壁干净整洁,应当是有住人的。
能瞧见黑夜中,禅房里有零星的烛光,不过却未曾看见有人影在里面活动。
分明先前寺院里已经有方丈提着食盒送去吃的了,里头却还是安安静静。
好奇怪。
不仅如此,沈嫦茹也总感觉,那檀香的味道不对头,闻多了后除了不舒服以外,还稍微有点犯困。
许是今日累着了?
沈嫦茹心中总有些存疑,不一会儿门口传来敲门声,是先前那个小方丈已经准备好了斋饭,给他们送来了。
“两位施主,慢用。这是您的被褥,请拿好。”
“多谢。”
沈嫦茹接过食盒和被褥,转身回屋将食盒放在了桌上。
“那个……”
就在沈嫦茹准备回身关门时,却见小方丈没走,而是踌躇着站在门口,犹豫问道:“是香灭了吗?”
“香?”
沈嫦茹想起被自己浇灭的檀香,便歉然道:“是,我不喜欢那味道。”
“原是如此,抱歉,给施主添麻烦了。佛家常用檀香,能静心凝神。施主不喜,便也罢了,还请用斋饭吧,小僧告辞。”
小方丈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后,带上门便走了。
……
奇怪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沈嫦茹回身打开食盒,从发间取下一根银簪来,准备验验毒。
有备无患。
但,沈嫦茹才刚刚拿着簪子打开了食盒的盖子,明宴就伸手过来,拦住了她的手。
“你做什么?”
明宴凝眉发问,顺手就把食盒盖子给盖上了,仿佛在提防沈嫦茹,将这一食盒香喷喷的饭菜糟蹋掉似的。
“验毒!”
沈嫦茹有点不耐烦,瞪了明宴一眼,觉得他真笨,都要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
明宴却轻声一笑,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沈嫦茹,问道:“为什么?”
“……”
沈嫦茹略微解释了几句。
明宴缓缓把手放下,也不拦沈嫦茹了,继续拿着卷宗翻看,懒洋洋地就道:“那就不必了。你说对了,这里真的有问题。”
“饭菜别吃了,先休息吧。今夜,恐怕不会太平。”
沈嫦茹闻言诧异地看了一眼明宴。
他早就发现了?
“你……”
沈嫦茹想知道为什么。
明宴一脸淡然,放下卷宗,懒懒靠在太师椅上,一手撑头,玩味地看着沈嫦茹,解释道:“刚进寺院就发现了。当时该是寺里做晚课的时辰,却安安静静。”
果然!
沈嫦茹心头一沉,又问道:“那你想必也早知那檀香有问题了,为何不理?”
“哦,那是因为小方丈还没送斋饭来。里面放的东西不多,燃一会儿也无碍。先浇灭了,会被发现的。不过既然你也察觉了,那随你就好了。”
明宴淡淡地解释完,笑容又有些戏谑。
像是他分明已经洞察一切,却见沈嫦茹发现端倪后仍傻乎乎的忙来忙去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便默不作声,作壁上观看一场好戏似的。
沈嫦茹想跺脚。
是她疏忽了。
她又不是古人,哪知道寺院里的习俗,只盼着那小僧在发现自己浇灭香炉后,不会起疑就好。
“他应当不会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