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槐打开布袋,从里掏出一摞的卷宗。
一页页翻看着。
这确实是个陈年旧案。
十年前,外城城东一户姓宋的人家,儿子惨死,儿媳被婆家指认为杀夫凶手。
经过审案,证据确凿,儿媳被判斩立决。
可儿媳娘家兄弟姐妹一直为死去的亲人伸冤。
辛槐眉头一皱。
案子已结,人都已经问斩了,还过去这么多年了,大理寺竟然还受理了此案,奇怪。
不过,如今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他继续看卷宗。
死者宋沭,举人,死时二十一岁,和妻子成婚三年,无子。妻子宋罗氏,比死者大三岁。
十年前的夏季七月初十一,已日上三竿,仍不见宋沭夫妇出院吃饭,宋母进入宋沭小院,敲门,无人应答。
闯入儿子卧房,只见地砖上到处都是血迹,儿媳宋罗氏手中拿着把带血的斧头,正对着血糊糊的床站着。
宋母揭开床上薄毯,只见床上躺着一具无头男尸。
据宋母说,宋沭之所以娶比他大三岁的宋罗氏,是因为宋沭祖父定下的娃娃亲。
女大三抱金砖。
但婚后,夫妻并不和睦,经常吵闹。
宋罗氏善妒,为人刻薄恶毒。
因为成婚多年,一直未有身孕,宋母提出给宋沭纳妾。
宋罗氏激烈反对,夫妻大吵一架,宋沭盛怒之下,说出要休妻的话。
宋罗氏哭着回了娘家。
第二日又回来了,
晚上,宋沭夫妇再次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转天早上,宋罗氏便将宋沭杀害,用斧子砍下宋沭头颅。
可公堂上,宋罗氏拒不承认杀夫一事。
还说,那具无头尸体不是宋沭。
可让她说,为何认为尸体不是宋沭,她又说不出来。
而宋母以及宋家其他人皆坚称,那具无头尸体就是宋沭。
虽找不到头颅,但因为无头尸体穿着的是宋沭的衣物,且宋家人坚持认为无头尸体就是宋沭。
最后,当时的京兆府府尹判了宋罗氏斩立决。
之所以斩立决,是因为府尹大人认为宋罗氏犯罪手段极其残忍,罪大恶极。
无他,这个年代,男尊女卑,妻杀夫是重罪。
辛槐看了眼人证物证。
所谓的人证只有宋家人的口供,尤其是宋母的。
而物证,只有那柄带血的斧头,以及一具无头男尸。
宋罗氏并不认罪。
但仍被认定未凶手,被判了斩立决。
而宋罗氏娘家提出案件重申的原因中提到,宋罗氏并不像宋家说的那样,刻薄恶毒。
反而是个恭顺的好女人。
恭敬孝顺婆婆,爱护小姑子小叔子,爱戴夫君。
虽然确实喜欢吃醋,但绝不可能杀害夫君,尤其还用砍头这种残忍的方式。
而且,宋沭也不像宋母说的那样好,反而对妻子极为恶毒。
夫妻二人成婚三年,宋罗氏仍是处子之身。宋沭从未碰过宋罗氏,又怎么能怀孕?
宋沭就是因为中了举,嫌弃宋罗氏,这才以三年无所出,想休掉宋罗氏。
三年没同房?辛槐愣怔了好一会儿。
这个世界,还有这等柳下惠?
最后,他拿着卷宗,走向袁方,问道:“敢问袁大哥,不知大理寺为何会受理此案?”
袁方轻叹一口气,摇头道:“听说,宋罗氏被砍头前,指天怒骂老天爷不公,坚持自己是冤枉的。等她人头落地,突然一声惊雷。宋罗氏家人便信了她的话,坚信宋罗氏是冤枉的。这些年,罗家一直在为宋罗氏伸冤,但衙门皆不受理。直到……”
他无奈地笑了笑:“直到宋罗氏的小妹嫁入忠勇侯为妾……”
辛槐顿时了然。
原来是权贵出面干涉。
想了想,他又问道:“不知这宋家,还有这罗家,当时家庭背景如何?”
卷宗除了提了一句宋沭是举人外,再未提及其它。
可家庭环境这些对查案也很重要。
袁方摇头道:“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但楚老头应该清楚。”
他嘴里的楚老头是案牍库的老吏,当年这案子提交到大理寺复核的时候,楚老头就是左寺正身边的书吏,对此案了解。
等袁方辛槐找到楚老头,这老头正在案牍库后院大树底下乘凉喝茶。
这老头,六十岁多的年纪,胡子花白,脸上皱纹纵横交错,身材干扁,躺在躺椅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在袁方孝敬了一个茶饼后,楚老头半眯着眼睛,说起了当年的事:
“这案子是我转来案牍库前经手的最后一个案子,还记着呢!我记得,好像宋家罗家的爷爷辈是同僚,皆在工部为官。两家交好,这才定下的娃娃亲。可宋家祖父过世得早,没几年,宋沭父亲也过世,宋家家道中落。可罗家并未嫌弃宋家,还资助宋沭读书。当初成婚时,听说,宋罗氏带了好大一笔嫁妆进的宋家。也是巧了,宋沭中举后,罗氏父亲死了,罗家可能还出了些其它的事,反正原本殷实的家境很快就不行了。”
“不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