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槐轻叹一口气,真永这话很有理。
就像他在现代世界看过的那些狗血剧,富家女爱上穷小子,富家夫人必定会找到穷小子家,狠狠训斥穷小子一顿,让他断了攀附富贵的妄想。甚至,还会将穷小子家乱砸一通,拿家人威胁,逼迫贫小子和富家千金断绝关系等等。
他叹了口气:“说不定,就是因为刘家逼迫,慧尘才出家为僧的。”
颜少卿真永皆默然。
说不定真是这样。
辛槐抬头,放眼看向前方。
这里离大慈寺不远,但同后山那片林子一样,仍然偏僻。
不见人烟,只见树林怪石溪水。
大慈寺矗立在高山上,古钟声响起,惊起林中无数飞鸟。
越往下游走,溪面越宽,若不是因为水浅,可以称得上河了。
往下游走了不到两里,溪对面突然传来大喊声:“找到了!”
走在颜少卿身后的陈知州顿时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颜少卿来不及脱鞋,背着辛槐跨进溪里,趟过溪水,来到对面。
只见前方的溪边立着一块大石。
因为挡住了部分溪流,以致许多水流过,但杂物被挡下,只见那黑乎乎无数烂树叶秽物中似乎浮着什么,像是具尸体。
不是像,空气中散发着的尸臭味表明,那就是一具尸体。
真永在男道士护卫的帮助下,也来到了溪的另一边。
可刚站稳脚步,又拿帕子捂了口鼻,一脸的嫌弃。
好臭!
颜少卿的护卫拿着根棍子,拨开烂树叶秽物,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拨到了岸边。
尸体腐烂得厉害,还被鱼类啃咬得不剩多少皮肉了。
衣衫也泡得脏兮兮的。
但陈知州只看一眼,便大喊一声:“我儿啊……”
然后,白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衙役们大喊:“陈大人,陈大人……”
想着他有心疾,辛槐怕他受刺激太过,心脏病发作,一下子过去了。
连忙让衙役将他放平,松了腰带,松了衣领,抬高双足。
他摸了摸陈知州的脉搏,感觉脉率缓慢,情况危险,连忙给他做心肺复苏。
在颜少卿真永诧异的目光中,他按着陈知州的胸,做着奇怪的动作,直至将陈知州按得重新有了意识。
一醒来,陈知州仍是哭,哭得眼泪鼻涕横流。
悲伤之情也许可以伪装,但心疾发作就做不得假了。
这糟老头子是真受了大刺激。
辛槐起身,真永凑了过来,问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辛槐轻叹一口气:“陈知州心疾犯了,我给他做心肺复苏。若是不做,他只怕就醒不过来了。”
真永愕然:“辛捕头,你还会救治心疾患者?”
不过,一想到他还曾经救过张三等人,又觉得理所当然。
颜少卿蹲在尸体旁边,拿根棍子拨动着衣物,检查着。
辛槐走了过去,解下工具腰带,戴上鱼鳔手套,道:“大人,我来!”
他检查着尸体的骨骼:“确实符合高坠的情况。”
颜少卿问:“何为高坠?”
辛槐道:“就是从高处坠落。骨头断裂,断裂的骨头刺破邻近身体组织,大出血……”
见颜少卿一脸的茫然,他只得闭上嘴。
真永也想看辛槐验尸,但实在受不了臭味,视觉上也受不了那具腐败的尸体。
这尸体可以说是他见过腐败得最厉害的一具,实在恶心,他难以忍受。
他站得远远的,但听不到辛槐他们在说什么,又急得很。
辛槐继续道:“后脑勺和脊柱断裂,应该是背对……”
他将尸体翻了个面,拨开湿漉漉满是秽物的衣裳,看着被鱼啃得不剩多少皮肉的胸腹部,道:“这里应该遭受过重创,不是高坠造成的重创,而是……”
他摸了摸胸部,透过腐烂的肉,摸到一根断裂的肋骨:“应该是被人当面踹了一脚,踹断一根肋骨,被踹下山崖,砸在溪面上,重创死亡。”
颜少卿道:“是被慧尘踹的?”
见辛槐没吭声,他又看向尸体被啃得已无法辨认的面容,道:“能确定是陈绪之吗?”
辛槐量了一下身高,又根据脸部残余的皮肉五官复原了一番尸体原本的相貌,又扯着衣衫袖子,看着上面的竹子刺绣道:“和陈家描述的陈绪之很像。”
连辛槐都说很像,那应该就是陈绪之了。
颜少卿起身,看向一众慌乱的衙役。
见他看过来,本来就惴惴不安的衙役们越发惶恐了,其中一捕头打扮的人连忙拱手行礼道:“大人,这里我们真的搜过了……之前明明没见到……不知为何……”
辛槐起身,系好工具腰带,道:“高坠落水后,尸体很大可能沉入溪底,随着溪流一直往下游飘动,可能你们错过了。”
见他竟然帮他们说话,衙役们顿时感激不尽,连忙道:“是是是,辛捕头说得极对。那几日一直下雨,溪水又深又浑浊,里头有什么东西,根本看不到……”
颜少卿其实并不是要追究他们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