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终于到达山上的道观时,辛槐已是满身的汗水雨水泥水,气喘吁吁半死不活,一副就要挂掉的样子。
真永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
这贵公子,昂贵漂亮的长袍下摆上全是泥点子,找不到一块干净的纱。
白皙阴柔俊美的脸上满是雨水汗水,也是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情况比辛槐好不了多少。之前,这贵公子刚来松山时,一掌差点没把辛槐拍趴下。那时辛槐还以为他也是个练家子呢!如今再看,也不过如此!外强中干。
唯有颜少卿,虽然靴子上满是泥,可他一路拉着辛槐到达道观,竟然气不喘脸不红,仍是那副高冷英俊的嘴脸。
可恨啊!辛槐心中嫉妒不已。
这厮身体怎么就这么好呢?若他也有这样好的身体就好了。
嫉妒使他面无全非,颜少卿却没看出来,还以为他的面目狰狞只是太过痛苦而已。
毕竟,下雨天爬山确实辛苦。
等缓过来,没那么喘了,没那么累了。众人站在山门外,看着道观破烂的牌匾上已掉漆的三个大字:青山观。
竟然和城里的青云观只一字之差。
却天差地远。
一个在城里,道观破旧,道士人数也少,可香火旺盛,香火钱不少挣。
一个在城外的山里,道观大,道士人数是前者的数倍,香火却极差,更不用说多少香火钱了,道士吃饭的钱都艰难。
看着面前站成几排,穿着满是补丁,饿得面黄肌瘦瘦骨伶仃的道士们,颜少卿真永愣怔了好一会儿。
还有这么穷的道观和道士?
不都是山高庙大香火好吗?
怎么跟城里的道观反着来了?
可事实就摆在面前,不得不信。
颜少卿回过神来,大手一挥。
查!
可检查搜查的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这里没有他们要找的人,这里的道士既不认识也没见过画像中的秦无极楚文修,就连身高身形相似的也没见过。
这道观也无暗室地道。
这结果,搞得颜少卿都郁闷了。
他知道查案不容易,像辛槐几日就能破一个案子的情况本来就罕见。
可他们这么大阵仗,搞得人仰马翻满身泥,结果仍未找到楚文修。
辛槐看了眼道观的匾额,问那青山观观主:“敢问观主,您这青山观和城里的青云观是不是同出一脉啊?”
一个青山观,一个青云观,就差一个字。
要说没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也不一定,就像城里的那些酒楼,都是什么醉仙楼,万仙楼,万福楼,名字也很像。可彼此之间除了竞争关系,并无其它关系。
青山观观主年纪看着比青云观的老道还要大,头发已全白,稀稀拉拉几根。身体又干又扁,老脸上满是褶子,眼睛浑浊。
虽然老态龙钟,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但人家脑子还是清醒的,听了辛槐的问话,老观主脸色顿时变得复杂,好一会儿才点头道:“不敢瞒各位大人,城里的青云观观主游虚子是贫道师弟,三十多年前,游虚子师弟从我青山观分了出去,另建道观。”
辛槐点了点头。
果然同出一门。
没想到,分出去的小道观过得还不错,原宗却过得这般寒酸,真是世事难料啊!
而且,有意思的是,青云观老道以前叫游虚子,另立门户后,竟然改道号为青云,这不是挑衅原宗吗?
看来,这师兄弟之间,青云老道和青山观之间必定有一段不下于十万字的恩怨情仇。
可等他再问这其中的恩怨情仇,老观主竟然闭嘴不肯说,只道:“往事不必重提。”
再问青云观其它的事,老观主也是一问三不知,皆是以“游虚子师弟已多年未曾回过道观了”这句话搪塞。
辛槐又不敢逼得太紧,怕这垂垂老矣的老观主一气之下噶了。
他只能无奈地看向颜少卿。
看来今日注定是一无所获了。
既然一无所获,那只能回城了。
此时,雨终于停了,天有放晴的趋势。
可对辛槐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帮助。
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山路还如此湿滑。
对辛槐这累得已经走不动道,胳膊被颜少卿拽得快要断掉的弱鸡来说,下山简直要命啊!
他正哀嚎着,今日会不会噶在山上?然后,就再次被颜少卿粗暴地拽着胳膊,拽下了山。
颜少卿心情虽不好,但气度不错。
脸色再难看,也没有不管辛槐,就是动作有些粗鲁了,拽着辛槐跟拎个小鸡仔似的。
弄得辛槐只想学那鸵鸟,将头埋土里。
太丢脸,太没面子了。
他如今怎么说也是个捕头,当着这么多捕快的面,被这么毫无尊严地拎着,他还不如滚下山摔死算了。
不过,好在大家都累得要死要活无暇自顾,没人在意他的窘迫。
就连一向举止高雅的贵公子真永,也是被他那一男一女两个道士护卫一左一右搀扶着走,脚下还不时打滑,那狼狈的模样不比辛槐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