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陈青兕入席,随即才感慨道:“负道此番北上,遇事之离奇,处事之果敢,让人叹为观止。看着负道此番表现,不得不服老呀。”
他的话若有所指。
杨弘武点头应道:“来公此话说的好,老夫听着北方变故,一件事一件事接踵而来,陈小友凭借才智逐一化解,委实了不得。只是陈小友终究年轻,过于气盛,有些事情实无必要强行插手。尽管小友行事谨慎,并未僭越。只是该干的不该干的,这一并都干了,难免给人一种投机取巧之嫌。不然以陈小友此番所立之功,不至于还不如以往。”
≈t;divcassntentadv≈gt;陈青兕之前身上有着吏部的考功员外郎以及国子监监丞的职位。
这两个都是实权岗位,一个负责科举,一个管国子监治安。
现在的太子谕德手上却没有一点实权,官阶升了,职权反而下降,甚至有明升暗降的嫌疑。
不少人将此视为陈青兕失宠的表现,缘由就是管得太宽。
不然怎么可能多功在身,反而给冷处理了?
两人都是话中有话,前者说后生可畏,后者却说后生太年轻,处事不够稳重圆滑。
陈青兕却大义凛然的说道:“杨公此言差矣,在下并非不知眼中无事,忧愁不来的道理,明哲保身之法,并非什么高深之术,在下懂得,只是不屑为之。这世上就是有些事情,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看着地方奸豪,欺压百姓而无动于衷。岂不等同助纣为虐?今日近况,在下甘之如饴。”
“好!”
来济抚掌大笑,“负道此言,深得吾心。”
当初李治选择废王立武的时候,来济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
只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当时的武昭仪就是不配为后。
还有刘仁轨,何尝不知与李义府作对的下场?
但是他依旧义无反顾的选择与之为敌,甚至动了兌子之心。
再有王义方,不过是清流中微不足道的一小卒,面对李义府的时候,依旧能够自傲的说出“我王义方就任御史十六日,却不能诛杀奸邪,有愧天下”
连最基本的底线都没有,连担责的勇气都无,凭什么执掌清流,甚至成为清流之首?
来济笑着转头说道:“杨兄,你看如何?”
杨弘武并没有半点不喜,反而一脸叹服,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老夫服了。老夫本无争上之心唉,实在是内子,唆使,无可奈何。兼之陈小友过于年轻,方才想争上一争。而今心悦诚服,陈小友确实是可托付之人。”
“你呀”来济听他说起“内子”,一脸的无奈,想要说什么,最后摇头叹道:“不说了”
他既觉得晦气,又有些恨铁不成钢,最后望向陈青兕道:“负道,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十六字箴言,字字精辟。你入京时间虽短,才能品性无可挑剔。老夫离京在即,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周边汇聚的这些志同道合之人。想寻一合适人托付,对内探了一下口风,意外发现伱呼声人缘极好,尤其是正则兄,他在来信中极力举荐。只是你资历太低,想要接下,少不了杨兄扶持。故而一试,还望莫怪。”
陈青兕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是谦虚道:“不敢。”
来济凝重的道:“收了负道十六字箴言,这里某倚老卖老也送你八字。”
陈青兕直起了身子,说道:“请来公赐。”
来济一字一句的说道:“初心如磐,笃行致远。”
陈青兕拜道:“晚辈谨记。”
杨弘武、陈青兕在来家宅邸门口拜别,两人并不同路,分南北而行。
杨弘武来到自己的宅邸,看着高挂的杨宅匾额,竟不敢入内。
在门口站了足足一个时辰,直到月明星稀,方才硬着头皮入内。
杨弘武回到家中,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听得一声怒喝:“你慢吞吞的干什么,真就成牛了?”
因为杨弘武踏实能干,任劳任怨,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外号叫杨牛,说他如牛一般勤恳,还不图回报。
杨弘武心中叫苦,很快堆起了满脸的微笑道:“夫人,这么晚了,你还不歇息?”
怒喝之人是一个年过半百的悍妇,她头发灰白,身形高瘦,带着几分尖酸刻薄的模样。
悍妇姓韦,正是号称去天尺五的京兆韦氏。
杨弘武所在的弘农杨氏,与京兆韦氏世代姻亲,关系密切。
杨弘武的母亲也是京兆韦氏出身,隋朝太师郧襄公韦孝宽孙女,隋朝滑国公韦寿之女。
杨弘武的夫人没有他母亲那般身份,却也是韦氏的嫡系女子。
当初杨玄感造反,杨弘武的父亲杨岳作为其叔被拘于长安,被长安留守所杀害。
岳诸子即杨弘武及其兄杨弘礼等是在韦氏的庇佑下,幸免于难,最后甚至被赦免。
弘农杨氏本也是百年豪门,但因出了杨素、杨玄感二人,给屠杀殆尽。
杨家一蹶不振,杨弘武是在妻族的庇佑下,一路走来。因故阴盛阳衰,韦氏一声咳嗽,都能让杨弘武吓得抖上三抖。
即便现在身居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