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楠雄道,“去睡。”
“好吧。”樗萤道。
她应得爽快,可一直用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盯着他看,聚焦他的时候倒是不困了,眼睛里闪烁的全是希冀。
齐木楠雄共情不了,但他通透,知道樗萤想他守着她睡。
这个想法里有几分是真心害怕,有几分为着逗他玩,就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
“快点去睡觉。”他重复第三遍。
“那你要把我的游戏存档噢。”樗萤道。
她走出房间,临了扒在门框偷看,等他看过来,她把头一缩,溜得没影。
齐木楠雄默默把樗萤玩的游戏存了档。
这么烂的游戏,她玩得还挺认真,连剧情都一句不落地过,难怪被无聊到打瞌睡。
齐木楠雄关了灯,摘掉眼镜,躺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始终没有睡着,在一片令人毫无困意的黑暗里睁着眼睛,耳边环绕播放着方圆两百米内所有居民的心声。
夜幕是人心的保护色,郁积了一天的压力,想什么的都有,诅咒上司,抱怨老公,幻想羞羞的事情,都不是适合高中生听的内容。
嘈杂扰攘,除了人类的心声,还有其他动物的心声。
齐木楠雄听见两只猫在对话。
一只说:“那个被齐木楠雄惹哭的小姑娘又回来了。”
另一只说:“你看她害怕呢,不敢睡觉。”
两只猫正讨论樗萤怕什么怕得睡不着,忽然见窗户一拉,现出把小姑娘惹哭的齐木楠雄的身影。
他居高临下地望下来,流淌在镜片的月光凉森森,他的目光便也凉森森。
齐木楠雄没有开口,两只猫却同时听见了他用毫无起伏的声调道:“很吵。”
噫,人类可以跟动物传心,好怪!吓得猫儿赶快跑走。
齐木楠雄进门时,樗萤正坐在她堆砌的安全堡垒里。
她把布偶、枕头和被子垒起来做了一个圈,整个人挤在当中,感觉非常安心。
看见他来,她眼前一亮,抿出一个甜甜的笑。
齐木楠雄什么话都不说,拿着书坐到樗萤近旁,就着小台灯开始看。
樗萤不必他说,乖乖地把床铺铺好,钻进被窝,侧躺,面向他。
齐木楠雄目不斜视看书,却也知道樗萤一直在看他。
他没有理睬,忽略了她滴溜溜的目光,良久,四下静寂,以为她终于睡了,忽然感觉手背一凉,是她的手伸过来捉他的手。
齐木楠雄脑中神经猛然一跳,身体不习惯,本能地想避开,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压下了本能,一动不动。
樗萤捉了齐木楠雄的手,将他的手覆在自己眼睛上。
她长长的睫羽在他掌心轻轻颤抖,像藏了两只幼小活泼的蝶。
齐木楠雄终于肯从书里挣脱出来看她,见她小巧精致的下半张脸,红红的嘴巴,嘴角一翘,就噙了古灵精怪的笑意。
须臾,她放开他,翻滚进被窝里吃吃地笑开。
“我就知道。”樗萤道。
齐木楠雄收回手。
她的脸凉凉软软,他手心却给她贴出微微的热意。
他道:“知道什么。”
樗萤做了个鬼脸:“不要告诉你!”
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这次真睡着了,梦里也弯着眸,想必做的好梦。
她知道齐木楠雄是田螺姑娘嘛。
他的手,跟那天晚上在寺庙安抚了她惧意的手一模一样。
齐木楠雄缓缓合上书本,熄灯,回去睡觉。
这一次,一挨枕头他就睡着了。
回到齐木家,樗萤又愿意跟着齐木楠雄去上学。
一晃又是往日光景,齐木楠雄对镜扣着制服外套的扣子,樗萤在旁边转悠,催他快点出门。
“在鸟束那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学校?”齐木楠雄道。
樗萤倒很诚实:“不想看到你。”
齐木楠雄道:“哦。”
两个人如同往常一般去上学,在校门口遇到鸟束零太。
鸟束零太一看见樗萤又流泪了,西子捧心:“我昨晚都没睡好!我孤独!我心碎!”
樗萤道:“好惨哦!”
鸟束零太道:“是吧!呜呜呜!”
结果樗萤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手,他立马满血复活,心神荡漾地跑到教室去了。
业精于勤荒于嬉,一段时间没来学校,樗萤旁听都难集中注意力,坐在齐木楠雄身边听了一上午,下午就散了心,跑到外头去看花。
“上学真好玩!”樗萤道。
她度过轻松的一天,晚上吃了饭,打算把那个珍藏的草莓果冻当饭后甜点吃掉。
齐木楠雄要去洗澡,给了她一把勺子挖果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