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时间还是空间,交汇与循环都是最奇妙又充满无限可能的。
像是人间四五月芳菲已尽,而春的尾巴恰是夏的犄角;又好比物换星移仍如期而至的生辰,虽为去岁的句号,亦作来年的序章。
次日上午,巫灵纤便到了唐国公府。
因着巫灵纤的身份,她被排在了闺阁小姐们之首,行至堂前,与国公府夫人及怀宁郡主见了礼,她便施施然落了座。
对于这位新鲜出炉的毓禾公主,京城贵女们的评价自是不一而足。见她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巫灵纤并不在意她们如何讨论自己,只是心中兀自嘀咕谢旻灏怎么还不动手。
偶尔有几个前来搭话的,也都被她笑着敷衍走了。
“毓禾公主可是觉得烦闷?”见她一人孤零零坐在一处,今日做东的怀宁郡主有些担心怠慢了客人,便主动上前来询问。
巫灵纤回眸,身着浅黄色衣衫的怀宁郡主正双眸含笑看着她,衣襟上绣着的蝴蝶活灵活现,鬓边一只攒丝多宝簪子坠着小小的流苏,还在微微的晃动,看上去灵动又明媚。
原本她也存了引怀宁公主前来的心思,只是还没想好怎样去搭话。这下直接省去了复杂的人情往来,巫灵纤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也好转了一些。
“并未。郡主将园子布置得很是雅致,都有些应接不暇了呢。”面前的郡主虽算不上是绝色,却也是个清丽佳人,巫灵纤天然就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郡主可愿一同赏赏花?”见怀宁郡主似有犹豫,巫灵纤压低了声音,“本公主来京不久,但也听说了桩趣事,想要与郡主分享。”
怀宁郡主听懂了言中之意:“公主相邀,怀宁自当作陪。劳烦稍候片刻,怀宁去回禀了母亲。”她是寿星,离席总是要交代一下的。
巫灵纤颔首:“这是自然。当不得劳烦二字。”
少顷,待怀宁郡主回转,二人便一同逛起了园子。
正值暮春时节,一片红瘦绿肥中,廊前朵朵怒放的芍药花艳丽却不艳俗。草木郁郁葱葱,二人走走停停,间或有蜂蝶相伴。
“公主入京已有些时日,可还住得惯?”怀宁郡主也没急着问,毕竟今日大办宴席,人多口杂,看毓禾公主的样子,倒好像是什么要紧事,故而主动开口,递了个枝子。
巫灵纤会意一笑,慢悠悠道:“衣食倒还算习惯,只是或许因着这富贵总能迷人眼,倒是听说了桩闲事,来给郡主逗个乐子。”
怀宁郡主挑眉:“哦?听着倒像是王公贵族家的闲事。”
巫灵纤点头,口中却否认:“非也,今日这一桩事,却是一商贾之家发生的。”
怀宁郡主心中疑窦丛生,想来这家贵族是不便细说的。思绪转了个弯,手上却已亲昵地挽上了巫灵纤的胳膊:“毓禾姐姐就莫要卖关子了~”
“却说这京中有一户富商,专做海上生意的,因着靠天吃饭,生意便也时好时坏。”巫灵纤娓娓道来,“商行里另一位专做陆地生意的商人想同这海上商户结成儿女亲家,海上商户就将自己的养女嫁了过去。谁知没几年,风水轮流转,陆地上的生意行情也不大好,两户人家沟通以后,就将这养女的女儿嫁回了海上商户的家,许给了其较重用的一个庄子的管事。”
怀宁郡主听着,脸色慢慢有了变化。
靠“天”吃饭,那不就是指皇亲?
那这个故事,说的不会就是……
“这个故事,讲的正是这管家。”巫灵纤的语调未变,“这管事原配妻子早已过世,独独留下一子,而继室进门后起初只是诞下一女,没多久却又生下一个嫡幼子。虽管家并无太多偏颇,可因着这续弦身份贵重,长子便自觉身份尴尬,在旁人的挑唆下决定挑一个好时机算计一门极好的亲事。”
怀宁郡主的脸色变了又变,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说的正是国公府的事。
——还能是何时?这个“好时机”必然就是今日!
大哥想要算计婚事……他想要算计的,是谁?
思及巫灵纤刻意加重语气的“极好”二字,怀宁郡主恍悟。以国公府如今的地位与姻亲背景,除了皇室公主,想必自家那个鼠目寸光的大哥不作他想。
就听巫灵纤接着道:“若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稀奇,毕竟这种事情,在话本里也是常见得很。偏生这教唆长子之人,还打算亲自出手,毁了那续弦所出的嫡女,意图给这长子再添一份保障。”说完,她意犹未尽地笑笑,“要按本公主说,还从未见过此等离奇之事。素来那教唆之人只需要坐山观虎斗,怎得就有人能做出挑拨成功后又亲自出手的蠢事呢?”
此时怀宁郡主的脸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一张白嫩的小脸上满是隐忍的怒火。
好个卫光曜,母亲自过门后从未苛待过他,而他平日里总是找昇儿麻烦,自己也只当他是大哥尽力忍耐着,没想到这个刻薄寡恩之人,不仅蓄意破坏她的生辰宴,还又蠢又坏又天真,真当算计了皇家还能全身而退?
听毓禾公主的意思,那教唆大哥的人,竟还打算将她一起毁去!
怀宁郡主眸中滑过一丝讥讽的光。
国公夫人生在民风彪悍的西戎,怀宁郡主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