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的谢晟并不知晓,自己已经在亲女儿和未来女婿的心中被戴上了一顶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帽子。
他盯着暗卫递上来的消息,拧紧了眉头。
——李顷垣与岁安宫掌事女官倚霜过从甚密?
暗卫做事他一向放心,真假自是不必分辨。
谢晟仔细琢磨着这事的利弊。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李顷垣之前因着隐瞒身份待在御膳房,为降低暴露的风险,并不敢和任何人接触太多,其中自然也包括倚霜。
但显然李顷垣应该是早就对倚霜有了心思,不然不会在昨日下了圣旨以后,马上就恢复真容且还多次与倚霜刻意接触。
暗卫说得含蓄,但从“李顷垣亲自端糕点送予倚霜”、“李顷垣多次欲与倚霜搭话”、“李顷垣主动谈及李将军战场二三事”……字里行间便可窥见,只怕是如孔雀开屏一般的殷勤。
不知想到了什么,谢晟本有些舒展的眉忽然又是一凝。
——仔细想想,怕不是这个李顷垣听到樾公子的册封旨意,知晓了这樾公子刚巧是自己借名的同窗,主动惹上皊儿的吧?
自打那日兄妹摊牌,谢晟就知道了自家妹妹的心思,全是为了打垮柳家和将军府去的。
再加上皊儿不久前刚偷看了柳楣的家书,告诉他柳家人兴许也对换子之事知情……
这种时候,这样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罪名,只要运作得当,足以当得一个“欺君之罪”,抄家流放自是不在话下。
谢晟越想,越觉得自己摸到了真相。
皊儿到底是年轻,前世……遭遇不测的时候,也不过双十年华,两辈子加起来堪堪是谢晟现下的年龄。
虽然聪明了不少,但不管阅历还是手段,也还是稚嫩又简单了些。
不过……真的只是巧合吗?
谢晟沉吟半晌。
韵皊遇袭那日,他派去的暗卫在她与巫灵纤分头搜寻的时候便早早退走了,并不知晓后面发生了什么,不过远远候在宫门盯梢的倒是看到,那个叫沈初珩的在下马车时神情颇为不忿,想必对于自家皇妹口中的“强掳”一词,已经是很有力的印证了。
——这霸道的性子,倒是一如既往。
想着,谢晟便对刘福禄道:“带着人都下去吧。莫要让人打扰。”
刘福禄会意,低眉顺眼带人退了下去。
待御书房中再无旁人,谢晟屈起指节敲了几下御案,一个黑衣暗卫在暗处出现:“主子。”
谢晟微微颔首:“柳家相关的流言查得如何了?”
“回主子,属实。”暗卫刻意训练过的声音一板一眼,并没有任何迟疑,“宫里递出去的家书也已在柳太傅书房里找到,内容与长公主殿下提供的别无二致。”
“嗯。”虽然早知皊儿摊牌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但闻言谢晟还是不知为何心下微松。他眯了眯眼,“盯着将军府的人可有收获?”
“收到家书第二日,柳夫人急病,思念幼女,柳府下帖子邀将军携夫人入府一叙。”
急病?
谢晟回想起柳楣的家书,“愧于知父母多病而无法侍疾于榻前”?呵,真是好一个贵妃,藏字于信中,又提供了合理化的碰头理由。
一封家书倒是要素丰富,委实令人刮目相看!
如今看来,将军府怕是也不干净。
他们想干什么?偷天换日、颠覆朝纲吗?!
谢晟怒极反笑,韵皊与沈初珩的事直接被他抛诸脑后。他眸色沉沉,唇角竟扯起一个与韵皊相似至极的笑,诡秘又疯狂。
柳太傅、柳贵妃、“二皇子”、将军府……
——喜欢玩是吧?那朕,就陪你们玩个够!
【果然是他!】韵皊并没有什么被愚弄的感觉,毕竟那时她还没与他摊牌,谢晟的帝王之心正对她有所猜忌。她只是没想到,皇家暗卫的联络方式竟然如此隐秘。
疏月长叹一口气。怪不得那日翻了四五遍存档也没找到不对劲的地方,原来指令是靠着这习惯性动作一般的叩响下达的。
韵皊出声宽慰道:【毕竟是九五至尊,总要留些常人无法预料与难以觉察的后手,不必泄气。】
——要她说,指不定这不同部位、不同轻重、不同频率的叩击,还代表着不同的指令呢。
她刚要起身,就被沈初珩制止:“殿下别动,就快好了。”
——啧,差点忘了这小男宠大早上的非要给她画像。
无奈,韵皊又重新靠了回去,玉白纤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挼着雪狼的软毛,斟酌了一下措辞:“……阿珩,这丹青一道,你造诣如何啊?”
沈初珩兀自挥毫,美滋滋道:“殿下放心,珩虽是第一次画人物,但于山水写意画一道上,倒也颇有些心得。”
心得?韵皊嘴角一抽。端看你潇洒泼墨,就不似在画人像的样子。
就见沈初珩放下笔,满意地看了看成品:“殿下果然是姿容绝世、超凡脱俗!”
【皊宝……】疏月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闻言,韵皊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待她亲眼看到时,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