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冷。
矿场的活儿又重,且在山顶,没有娱乐,数百常驻于此的人家,基本都已经睡着了。
安静的夜里,突然传来压抑着的痛哭声。
陈阳站在自家院落门外,本来伸手要推的动作停住,侧耳去听。
哭声断断续续,依稀是从苦水湖方向传来。
他暗暗摇头,心知是余老儿把那十三个矿工的家属请来了。
至于怎么分辨谁是谁,陈阳就没法插手了。
他的耳力,自是远远超过侍女的。
故而小侍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陈阳在等着她开门,连忙上前两步,推开了院门。
陈阳哑然失笑,没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入得院子。
刚一进门,陈阳快步穿过两侧种满了药材的花圃,踏入了正堂。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到了那座巨大的铜丹炉上。
“铜丹炉,跟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灵气的波动,没有符文铭刻,没有气韵萦绕……”
“什么都没有。”
甚至,陈阳在上面都看不到匠心打造,精工细作的痕迹。
“简直就像是一体浇筑的粗糙货。”
“其工艺上体现出来的水平,跟凡俗寺庙里面随处可见的香炉、铜钟,大差不差。”
“基本就是一个铜料价值。”
陈阳绕着铜炉
走了一圈子,心里面不由得就浮现出了一个疑问:
“这,真是陈望的机缘?”
“带有气丹术的传承?”
“真的假的?!”
陈阳绕了一圈子,就要往铜炉里灌入灵气,继续查探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了一个人。
“咦? ”
陈阳以手捂额,才发现看到铜丹炉后太过激动,居然把那个小侍女给忘记了。
小侍女小小的身子缩在墙角,不敢吭声不敢动掸。
陈阳要不是正好看到,他怀疑这小女孩能在那站一整天。
“那个……”
陈阳救人是一时兴起,只是当时正好余老儿被他指示去干让家属领尸骨的事了,没能直接把小侍女交代给余老儿,这就一路多个小尾巴,跟着回家了。
陈阳摸了摸鼻子,无奈地道:“今天天色晚了,你随便找个房间,将就一个晚上吧。”
小侍女怯生生地抬头,眼睛水汪汪地看向陈阳,只是一触碰到陈阳的目光,她就跟受惊的小鹿一样,飞快地低头看脚尖。
陈阳一边说话,她就一边点头,至于听没有听进去,那就不好说了。
陈阳急着研究铜炉,也就没有深究,继续道:“等明天天亮了,你再去把余老儿叫过来。
我交代他几句,然后你就跟他走吧。我看余老儿心地不错,当
会好生安顿你的。不管是回去家里面,还是在矿场上找个活干,避着点莫供奉便是了。”
陈阳说完,本以为小侍女会开心脱离了魔掌,不曾想一抬头,却看到小侍女小脸上如断线珍珠一般,不住地往下掉着眼泪。
“你这是怎么了?”
陈阳愕然。
“不~不要赶我走。”
小侍女扑腾跪下了,磕头:“求求你了供奉大人,我什么都会做。我会洗衣服,我会做饭,我还会,还会……”
小侍女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还会做什么,急得哭更凶了。
“婉儿不要回去!”
“供奉大人不留下婉儿的话,哥哥嫂嫂一定会把婉儿再卖一次的。”
“求求您了。”
“婉儿给您磕头了。”
叫婉儿的小侍女,用力地磕头。
可是任凭她用了多大的力气,始终没能磕出半点声音来。
亦不觉得痛。
她每一下磕头,都像是磕在气垫上,不疼不响。
陈阳头疼地摸了摸额头,手一抬,本来垫在婉儿头面的气垫托着她起身。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婉儿小声地道:“奴家姓陈,跟供奉大人一样,小名叫做婉儿。”
提到跟陈阳一个姓氏,婉儿流露出开心之色,然后重新惊慌地道:“要是供奉大人不喜欢,您就给改个名字,叫什
么都行,做什么都行,求求您不要赶婉儿走。”
“陈婉吗?”
陈阳念了念,微微闭上眼睛。
他无心去深究陈婉不敢回去的真正原因,以及陈婉回去会面临再卖到何处的悲惨下场……
这些东西,陈阳管不来,也不想知道。
世间皆苦,世人皆苦。
总有千千万万相似的不幸,在千千万万个地方,千千万万个人身上,不住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