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的死,陈阳倒是不奇怪。
只是出现方式,太过奇怪。
陈阳沉吟了一下,问道:“可看出死因?”
众皆摇头。
陈阳一样看不出来。
莫不愁终究是老江湖,迟疑了一下,道:“他身上有异种灵力的痕迹,像是某种拘束阵法,将他困在了苦水湖下。怕,还是活生生地困杀。”
他话说完,莫不愁那张老阴沉脸居然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丘剑生、黄符子,更是如此。
余老儿悄默默地,都抹起了眼泪。
陈阳是心中清楚,莫、丘、黄三人,那是物伤其类。
同样死得很惨的矿工们,让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是同为供奉,同为修仙者的陈望遭遇,却让他们无论关系远近,同样伤感。
这就是立场决定的。
只是,的确,陈望死得有点惨。
莫不愁的说法,跟陈阳的观察差不多。
“陈望是被人困在某个禁制里面,一点一点地
沉入湖底,一直到落于湖底,禁制生根,全过程陈望都是活着的。”
“最后在禁制的作用下,他不得解脱,不能自救,生生溺死。”
“溺死也就溺死了,他还被困阵一直困在湖底。”
一直到今天,陈阳误打误撞地破坏了那个禁制,方才让他浮出来。
之所以是禁制,陈望尸体的腐烂程度,便是证明。
禁制隔绝内外,陈望身上的腐烂程度,跟他失踪的时间,其实是不匹配的。
只是禁制影响下,他的腐烂被大大减缓了。
纵然如此,如果今天不是陈阳突发奇想,装了一把,陈望怕是还要继续在湖底望天,一直到骨肉消融,再无痕迹。
有朝一日,湖水干涸,人们也只会将他与下面的矿工尸骸混在一起,以为是多出的一个矿工,难以联想到陈望的身上。
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陈阳还真就抬头,看了一眼天。
天黑沉沉的,如一片黑幕,笼罩下来,又如锅盖,让人不得挣脱。
天如锅盖,地似炉鼎,世事如油,众生似肉,在油锅里面翻滚着,渐渐被炸成了酥脆模样。
陈阳不自觉地嘴角弯起,冷笑。
他忽然兴致缺缺。
无心在这个时候,面对着陈望的尸体,去想他究竟是不是因为气丹术而死,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总之,这个孜孜以求丹道,能屡次下矿救人,且得到大机缘终于能进窥寻求了一生丹道的可怜散修,终究是成了一具看不见面目的腐烂尸体。
“余老。”
陈阳突然开口。
“陈供奉,小老儿在。”
余老儿从众人身后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泪痕和难过的神情。
他的难过,又与众人不同。
那是真的为陈望这个人而难过。
在供奉当中,陈望是唯一一
个把人当人,把矿工的命当命的异类,而不是视之为蝼蚁。
看到余老儿脸上的泪痕,陈阳心中的冰冷略略化冻。
“陈望的坚持,终究不是没有人记得。”
陈阳沉吟了一下,措辞道:“余老,陈望供奉的后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终究是住了他的院子,享了他的成果,一应所需,从我的供奉中扣除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陈望供奉还有什么家人,余老能得知的话,麻烦也通知一声。”
陈阳说完,余老儿就要推辞。
一个丧事,能花几个钱,余家给自己供奉花费一点,也算不得什么,余老儿想要推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陈阳摆手,一脸坚持。
余老儿固然不知道原因,还是把到口的话收了回去,承诺道:“小老儿一定尽力,包括陈望供奉的家人,小老儿一定禀告族中,尽力去寻找,若有所获,定当告知陈供奉。”
陈阳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只是承了陈望的因果,气丹术的因果,很大,也是钦佩陈望的坚持和为人,想要看看有什么能做的而已。
至于陈望的家人,陈阳想要找到,引入道途,却也知道这几乎是水中月,镜中花的事情,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陈阳冲着众人拱手为礼,带着小侍女,沿着廊桥,一步步地向着湖边走去。
风习习,带着冷意。
陈阳不自觉地紧了紧衣服,再回望小侍女。
她衣裳单薄,却似乎不觉得冷,一步三回头,一直在看着依旧灯火通明的湖心亭处。
每次她回头,都会露出脖颈处的累累牙印,脸上会露出痛苦之色,好像还沉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