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时候,只是冒出了一颗颗光滑的头顶盖骨。
接着是整个头骨,
再来是颈椎而胸骨,
最后是完整地走出。
一,二,三……
一直到十三。
整整十三具骸骨,或缺胳膊,或断腿脚,或手捧着头骨,或折断了腰只能爬出水来……
最后,十三具骸骨,整整齐齐地出水,在岸上排成排,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似地,齐刷刷地扭头,向着湖心亭方向,陈阳等人处——望过来。
哪怕是被抱在怀中的头骨,一样转过来,面向了同样的方向。
一股寒意,从众人身上油然生出,阴冷的像是骤然降低了温度,给大家的身上覆盖上了一层冰霜似的。
在清亮的夜色下,他们甚至能看到那十三具骸骨眼眶中,在蹿升,在跃动着的冷光。
像是没有温度的火焰,在自顾自地燃烧着。
恰似,
巨人是人族的天敌,
死者,
便是生者的天敌。
所有人都能在那冰冷火焰化为的目光当中,读出浓浓的恨意与绝望。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死了,”
“你们却还活着?”
“为什么是我们,而不是你们。”
“为什么,不来陪我们?”
“……”
诸如此类!
一时间,如受震慑,所有人保持不动。
余老儿额头
上,豆大的汗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徐徐地滑落,滑入了眼睛里。
一瞬间的酸涩,终于惊醒了他,他小声地,小到陈阳差点没有听到地说:
“那个,陈供奉,都是乡邻乡亲的,也是矿上的矿工。”
“要不……”
“还是,”
“还是让他们安息吧。”
余老儿说完,重新低头看脚尖,把自个儿当鹌鹑看。
他甚至做好了受到斥责的准备。
供奉们在展示法术,他一个为供奉们服务的管事,居然敢插话?
可不是要被斥责吗?
只是,
余老儿还是把那话说了出来。
那是因为他想起来了。
失踪的十三个矿工当中,
有好一口黄酒,时不时就提着酒,跟余老儿一起谈天说地的红鼻子;
有老妻家沾点亲戚的小孩,不下矿的时候就上门帮忙干活,一口一个叔,招人稀罕。
余老儿等了等,意料当中斥责,却没有到来。
陈阳认真地道:“自是应当,多谢余老提醒。”
余老儿受宠若惊,连忙抬头道:“不是不是,小老儿不敢当。”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陈阳一摆手。
岸边,哗啦啦声响,十三具骸骨散落一地,如劳累了一整天的矿工,到家后连脚都没力气去洗,扑腾一声倒床就睡。
全都睡着了。
陈阳温声道:
“余老,失踪的矿工应当都在此处了,计有一十三人,可有遗漏?”
“没,没有。”
“都在那里了。”
余老儿忙不迭地摇头。
他刚尽力去看了,认出了那个把脑袋捧在怀里面的,骨架在十三具骸骨中最是矮小,正是爱喝酒爱吹牛的红鼻子。
至于他的那个侄子,那么乖巧孝顺招人稀罕的小孩,却是分辨不出来了。
陈阳语气依旧温和:“那剩下的,分辨,让家人领回等事宜,就麻烦余老了。”
余老儿用力地点头,拍着胸脯道:“应当的,正是小老儿分内事。”
陈阳说完后转身,面向莫不愁等人,尤其是看着莫不愁,道:“陈某小小法术,贻笑大方了,正要请诸位师兄指教。”
“指教?”
莫不愁,丘剑生等人面面相觑。
“这还指教个毛毛。”
“不敢啊。”
一直到这时候,他们方才确定,真要论起来,陈阳方才是他们当中实力最强者。
擅养生,炼人丹的莫不愁比不上;
擅御剑,祭铁剑的丘剑生比不上;
擅符箓,衣百符的黄符子,一样比不上。
他们各有所长,
然而,
陈阳展现出来的,不是另辟蹊跷,而是一个完整的法术。
在看到鱼骨满于湖,人骨排成行的时候,他们心中就打定了主意。
坚决,
绝不,
跟陈阳供奉于类似乱葬岗之类的地方交手。
他们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