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陈阳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爬了起来。
身旁是搂着孩子睡得正香的福儿。
陈阳一如昨日,醒来后恍惚了好久,才接受了自己是徐七安的事实。
除了是徐七安,他还能是谁呢?
陈阳自失地一笑。
然后,笑容一点点变得尴尬。
他脑子里关于左右最后的记忆就是:
“睡吧,我累了。”
好不容易有一天孩子不吵不闹,福儿又下里慌张害怕,想要有个亲密的互动,陈阳居然干巴巴地就回了这个。
陈阳想起来就觉得浑身尴尬。
偏偏,他又想不起来,究竟他是为何而拒绝。
反正就是当时隐隐地觉得这么做是不对的。
那种虚虚的,弱弱的,就跟当着别人的面,伸手从对方嘴巴里面抠东西出来吃一样,无比尴尬。
陈阳回过神后,果断出门。
在这个家里面呆着,他总觉得分外的压抑,憋闷,就像每一个活动的人都是寺庙里面的泥胎木塑,肃穆是肃穆了,却没有活气。
唯独小妹徐璐是个例外,可是她忙碌着照顾父母、洗涤衣服,任何时候见到她都能看到她额前的刘海一缕缕的贴在额头上,永远带着汗水。
走在博望县的街道上,陈阳慢慢从漫不经心但隐隐觉得不对劲。
街上的人来去匆匆,脸
上往往带着惶恐之色,偶尔还能在巷子口、街角、茶楼内外这些地方,看到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人。
他们好像在彼此交流着什么不好的消息,一个个脸色沉重,跟家里老婆偷了人一样。
陈阳从借着风飘过来的只言片语里面,听到了“清河县”、“猫”、“龙门县”等词。
“那些地方出事了?”
陈阳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龙门县和清河县就在博望县的隔壁,那边出了问题,当然会影响到博望县。
“难道要出乱子?”
“那更要存点粮食了。”
陈阳想到这里,寻了昨天扛走一袋大米回家的粮铺。
还隔着大半条街呢,他就看到一条长龙,直接从粮铺的门口排到了他跟前。
排队的人基本都带着麻袋,或者挑着扁担,排队无聊彼此说的话基本都是粮价又涨了,一天涨三回之类的。
陈阳刚听了个片鳞半爪的,就远远看到粮铺的伙计趾高气昂地走出来,拿出一个上面用石膏写了字的木牌子,挂到了粮铺门口。
这牌子叫做水牌,上面写的是流水般变化的粮价。
粮价,又涨了。
哀嚎的声音从整条排队长龙的各处传了出来。
排在前头已经买了粮食的喜笑颜开,跟捡了多大便宜一样。
还没排到的捶胸顿足,
破口大骂,半是骂自己腿脚不利索,没抢到前头;半是骂粮铺的老板黑了心,一天涨了四回价。
陈阳看到这一幕后,心中就是一沉。
别看他昨天扛回了一袋大米,除非他打算以后都拉紧裤腰带过日子,不然就他这个食量,那袋大米够呛能撑过两周去。
到时以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是再冒出一个老七让他抢,博望县城里可能也买不到米了。
陈阳默默地看着排队抢米的长龙许久,中间涨价的水牌丧心病狂地又出现了两次。
“弄钱。”
“买米。”
陈阳咬了咬牙做了决定。
干长工是不可能干的,卖多少苦力,怕是也不够买一碗米的。
矿山更不能去了。
有了昨天那回事,陈阳多少得防上一手。
转着念头,陈阳掉头往县城外去。
不管最后想出什么法子来赚钱,终究是逃不过要出城一趟。
在县城里面,各种条条框框,所有赚钱的办法最后怕不是都要被按倒往衙门里送?
就在出城的路上,陈阳看到不少身上还带着矿渣滓的矿上人,正在走街串巷,找各自亲朋好友,鼓动着他们上山挖矿。
在整个博望县人心惶惶,米价一日十变的情况下,陈阳还真到不少人收拾了被褥,告别了家人上矿山去了。
里面还
有不少个陈阳叫不出名字,却好像认识他的人,远远看到就高喊“徐家哥哥同行否”的壮汉。
陈阳果断拒绝。
矿山是绝对不去的。
除去老七的原因之外,陈阳连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地,莫名地无比抗拒去矿山。
其实以徐七安仗义为人出头,加上膀大腰身大力不亏,又有多次经验,下矿也未必不是度过这段日子的办法。
但是陈阳就是不愿。
哪怕说不出原因,心里依然有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