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那是金属磕碰到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动。

唐婉身体颤了一下，缓缓地，一点点地扭头看过去。

她果然看到了一个人躺在地上，躯体在轻微地，本能地颤动着，像是在抢救台上，接受着医生一下下的电击起搏。

有殷红的血液，从地上那人的后脑勺处，不住地晕开，正是浓郁血腥味道的源头。

那是——勘察。

躺在地上抽搐，任凭血液涌出，眼看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赫然是在唐婉扭头之前，持黄金左轮对准古力额头的勘察。

“怎么……回事……”

唐婉问出声来时候，才发现她自己口中干涩，像是感冒发炎又吹了一阵冷风一样。

陈阳淡淡地道：“他已经没得选了。”

他轻描淡写地将刚才唐婉错过的一幕述说了一遍。

其实很简单，在古力视死如归，张开双手，邀请勘察开枪的时候，勘察面对着投影里面的母亲、妻子、三个孩子，露出了笑容。

在笑容中，他两只手反转过黄金左轮，对着自己的口中开了一枪。

勘察在身体受力向后倾倒的整个过程中，全程看着视频里面的母亲、妻子、孩子，至始至终面带着笑容。

“是吗？”

唐婉不知心里是什么情绪，喃喃地出声。

明明这个勘察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听着陈阳讲述他的落幕，唐婉还是情不自禁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忍。

这么一个癫狂疯魔，又残暴恣意的恶人，竟然是被人拿捏住了亲人，自己饮弹自尽的。

这个结果，是唐婉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也不算是坏到极点。”

唐婉叹息出声：“就像是水浒里面的李逵，无恶不作，却孝顺得让人恨不起来。”

话音刚落，陈阳就哈哈一笑，拿手揉着唐婉的后脑勺。

这个动作，唐婉怎么都感觉是在摸狗头，不服气地扭开脑袋问道：“陈阳你笑什么？难道不是吗？”

陈阳有些遗憾地缩回手，道：“或许是，或许不是吧。”

“勘察自以为拿捏住古力的把柄，踏出了老巢开始，就注定了是这个结果了。”

陈阳冲着一阵模糊，终究熄灭了光影的视频投影处呶了呶嘴道：“勘察是不是真的对母亲、妻子、孩子有那么深的感情，没有人知道了，他本来就在绝路上，只是给自己留个侥幸罢了。”

唐婉看着蜂拥而入的官方武装人员，若有所悟。

不管古力是死是活，反正勘察是死定

了。

在生命中的最后几秒钟里，不管他平时是怎样的，勘察终究还是在一时泄愤与保全亲人中间，选择了后者。

“还是古力赢了。”

唐婉神情复杂地看向那位胜利者。

古力正怅然若失地站在那里，徐徐地、缓缓地，放下了大张开挑衅勘察的双臂。

唐婉几乎无法将眼前这个呵护伪装的妻女十几年，生生营造出一个弱点来给别人抓，最终借着这一点，又生生逼杀了军阀一般勘察的枭雄，与他们初见时候的肥白胖子联系在一起 。

那时候，唐婉并没有太过在意过古力，那只是一个在不断地讨好自家丈夫的肥白胖子，还是个开赌坊的，上不得台面的。

可真经历了风雨，她才看出了古力这等人的真颜色。

那是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情况下，只要不死，终会出头的枭雄人物。

“真是错把枭雄当成了狗熊。”

唐婉这话声音 压得很低，陈阳即便是就在边上，也几乎没有能听清楚。

他微微一笑，道：“本来不到关键时刻，就见不到沧海横流的英雄本色。”

“只是……，英雄也好，枭雄也罢，他自身也未必愿意见到这一点，沧海什么的还是算了，

平平无奇，平淡如水，又平稳如镜，其实也蛮好的。”

陈阳是语气和他心中真实想法，就是如此淡淡的。

换成少年时候，他会欣赏、拉拢，甚至不择手段地将古力、猴王这样的人物收为己用。

当年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只有这十几年，上去过，也下来过的陈阳，能看到更深的东西。

唐婉似懂非懂，不过还是隐约把握住陈阳话里点破的那种无奈。

就在他们几句话的功夫里，官方武装人员涌了进来。

霎时间枪声大作，勘察手下那些武装人员，但凡敢继续负隅顽抗的，全部挨了好多枪，步了勘察的后尘。

其余的勘察手下，跟古力依然留在身边的那些人一起，被武装人员一个个粗暴地踹倒在地上，先是反手一个枪托，再全部铐了起来。

其粗暴的风格，看得唐婉一阵阵的皱眉。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