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旨尽诛望气士一脉。
如此大的动静,就算时至如今,李瑾也记忆犹新。
毕竟血洗整个望气士一脉,他们兰台阁可是主刀之人。
而听到李瑾回话的太康帝,却没有直接回应,反倒是忽然再次问起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朕记得……那公孙度的镇辽军,尚黑?”
李瑾闻言,神色一滞。
太康帝这前后两句话,单单拿出一句,还不算什么。
可两相结合,可就诛心了。
只是他还是老老实实道。
“回陛下,正是。”
太康帝斜倚帝座,整个人没入黑暗。
“伱说,这是巧合吗?”
李瑾沉默了片刻少许,才声音微颤道。
“回陛下,这个……老奴不知。”
说完,还是忍不住鼓起勇气提醒道。
“陛下,如今镇辽军正与南下的乌丸部交战……”
“而且那乌丸部贼酋始毕,似是已与北海黑龙一族媾和,若要论谶言契合,似乎……似乎那贼酋更像一些!”
听到李瑾这话,阴影中的太康帝再次陷入了沉默。
李瑾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话,是冒着几分风险的。
皇权,是这个世上最具排他性的东西。
很多时候哪怕只是怀疑,也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就像是此刻,如果不是他了解这条天家忠犬的性情,再加上他这位当朝帝君确实没有肆意妄为的资本。
单凭他刚刚这两句话,就已经是取死有道了。
但太康帝也不得不承认,李瑾这话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抛开战端已开不谈。
那乌丸贼酋确实比公孙度的镇辽军更加契合那则谶言。
‘北海黑龙一族……’
太康帝轻抚着帝座龙首,表情阴沉。
其实从内心而言,他并没有将那则谶言放在心上。
当初那则谶言传出,距离今时今日已经是百余年过去了。
如此漫长的时间,足以让所有人觉得当初那则谶言只是误传、谬言。
包括他太康帝。
如果不是老监正临走时,留下的那句模棱两可的话,他甚至压根想不起来这茬。
可一旦想起来了,再加上如今这样风雨飘摇的局面。
那谶言便仿佛是一根刺扎在了他心中。
让他不由多想。
特别是那镇辽军中尚有那姓韩的小子在……
‘陛下若是有心,可多关注幽州一二。’
‘若来日……可保姬氏一线生机。’
太康帝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老监正临清前留下的话。
一线生机……
‘所以……这一线生机到底是在说,有人会在大雍姬氏陷入危难之际,替姬氏力挽狂澜?’
‘还是在说……只是替姬氏保存一些血脉?’
若是前者,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可若是后者……
又该何解?
太康帝一时陷入了迷茫。
他不怪老监正没将话说清楚。
因为天机本就难测,有时候说得透彻明白了,反而会坏事。
良久之后,太康帝终究还是只能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你觉得幽北这一战,镇辽军能赢?”
这话出口,太康帝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有些昏头了。
自己问一个阉宦战场之事,岂不是问道于盲?
果然不出意外,李瑾摇头道。
“陛下,老奴一介阉奴,哪敢妄言战场之事?”
太康帝闻言,叹息一声。
刚想开口,却听李瑾这厮忽而又道。
“不过据老奴所知,北宫那逆臣……将家中一名庶女送往了幽州。”
说着,小心翼翼地瞥了太康帝一眼。
“据……据说是要送给冠军侯为妾。”
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大殿中骤然升起一股庞大威压。
“什么时候?朕怎么不知道?”
声音诧异之余,怒意更是不加掩饰。
“还是……你这老狗故意遮蔽圣听?”
李瑾有些冤枉。
十月十五之后,太康帝因为气运反噬的缘故,一直在这摘星楼将养。
他又怎么敢轻易叨扰?
一番叩首解释,才渐渐舒缓了太康帝的怒意。
不过太康帝也听出了李瑾刚刚话里的意思,北宫那逆臣向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竟然舍下脸面将庶女送予他人为妾。
但既然这么做了,那便是笃定了那姓韩的小子,这一仗会赢!
太康帝忽然笑了。
“北宫那厮的无耻,朕早就领教过了。”
“不过……那小子什么女人都敢收入房中,倒是让朕很是意外啊!”
“怎么?莫不是他要两头下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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