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快进入雨季了。
宋玉竹看了眼地图上的天气预报, 明天晴转多云,后天就有小雨。一旦下起雨,尸体腐烂后的病菌, 会被雨水冲刷流河里, 污染水源, 届时还不知道要传染多少人。
所以务必赶在下雨之前,把死去的人全部焚烧。
他们来之前, 郑大安已经带领下属烧了不少尸体,但是木柴有限, 尸体又是极其难烧,没有足够木材很难烧干净。
带来的士兵虽然人手不少, 但是又要砍木材又要烧尸体, 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这样不行, 必须让当地百姓也出来帮忙。”宋玉竹道。
任青山抓着头有些为难:“陛下,百姓们对这个病非常恐惧, 已经患病的人没有力气干活, 没有患病的人更不敢出来处理这些尸体。”
宋玉竹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出来,若不是延误了时间, 疫情哪会这么严重, 死了这么多百姓!
“那就让他们上山砍树!若是再不自救,所有人都得死,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是!”任青山吓得赶紧始吩咐手下挨家挨户的叫人,让他们去山上砍柴。
夜里橘红色的火光冲天,一车一车的木柴从山上拉下来, 士兵们彻夜未眠, 将郊外堆积的尸体全部焚烧干净。
第二天一早, 天就沉了下来, 空气的湿度很高,看样子随时可能下雨。
明面上的尸体烧完,士兵们还得挨家挨户去搜索尸体。
有不少人家,一家子都死绝了没人帮忙敛尸,尸体留在了家里,腐烂的不成样子。
这些尸体也要赶在下雨前处理干净。
赵骁带着亲卫去帮忙,以前他在战场给同袍收过尸,不过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战场上都是刚死不久的尸体,除了血腥味没别的味道
这可不一样,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死了多久。有时一开门被屋里的惨相吓一跳,死去多日的人早已腐烂的没了人样,臭味熏的人头昏脑胀,堵住口鼻都挡不住那股味道,简直臭的令人发指!
他们搜出尸体直接堆在路口,有专门的士兵推着木板车过来收敛,再拉到城外焚烧。
这一条街搜到最后一户,赵骁握拳上前敲了敲门,依旧没人应声。
没人应声说明家里没人,或者没活人。
旁边的侍卫熟练的抱起石头上前砸门,木门还挺结实,砸了十多下才咯吱一声打开。
这家院子不算大,除了三间正房,左右还有两间偏房。往里走几步,尸臭味就传了出来。
两名侍卫熟练的分开查看旁边的屋子,赵骁则径直走进主屋。
屋子很干净,摆设也十分整齐,看样子家里是轻快的人。
穿过堂屋走到后面的卧房,赵骁屏住呼吸,一般尸体都是在这里发现的。
推开卧房的门,里面果然传来一股难闻的恶臭味,赵骁往床上暼了一眼,应当是个女人,死了多日尸体已经开始腐烂。
他拿剑挑下床上的罗帷将人罩住,拉着往外走。
刚走几步他似乎听见一声啜泣,习武之人耳力比常人好很多,他确定是这间屋子里发出的声音。
卧房里只有一个梳妆台和两个小柜子,人能藏在哪里?
他弯下腰,果然床底下藏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赵骁没想到居然找到个活人,这么小的孩子这几日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孩子被陌生人吓得尖叫一声,死死地躲在床底不敢出来。
赵骁没哄过孩子,学着宋玉竹哄妹妹的模样,挤出个笑容:“乖乖,出来跟我走吧。”
“哇!”孩子更害怕了,哭的撕心裂肺。
没办法赵骁只能钻进床下把人拽出来。
他拎起小孩上下打量,见他手里还抱着半个发了霉的馒头,像只小狗似的可怜巴巴。
赵骁摸了摸孩子的头:“你娘死了,跟我走吧。”
“你胡说!我娘没死,我娘没死!”男孩哭的满脸鼻涕眼泪,还不忘伸着小脚踢他。
赵骁叹了口气,把他夹在胳肢窝下,拎着他娘的尸体出了屋子。
侍卫们从院子里搜出五具尸体,估计这一家人只活下来这么一个孩子。
*
另一边县衙旁边临时搭建了许多帐篷作为隔离点。
重病的患者或者没有家属的病人,可以在这里治疗。
霍乱最重要的是止泻,人在长期腹泻的情况下很容易脱水,导致全身器官衰竭而死亡。不少人都是因为脱水后休克才死亡的,所以补充水分非常关键。
宋玉竹命人在县衙门口熬了几大锅烧开的糖盐水,百姓们可以自己拿着炊具过来盛水饮用。
糖是稀罕物,一两蔗糖要几十文钱。寻常百姓很少舍得放这么多糖煮水,大家端着锅碗瓢盆,纷纷排队过来打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