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么廉价的一个东西。
戎渡把兔子放回了铁盒子中,他说:“眠眠,我可以给你买很多玩偶。”
祝眠气得狠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能怎么做,他抽噎着骂电话里的人:“谁稀罕你买的东西,人渣,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了。”
说完后,祝眠狠狠挂掉了电话。
他把家门钥匙也扔到了客厅的桌子上,起身要走时,视线又瞥到自己手上的戒指,一个是婚戒,一个是他生日时戎渡送他的,祝眠也一并摘了下来放到上面。
戎渡这次拿走了他的铁盒,已经不只是让祝眠生气了,他对戎渡感到一种很彻底的失望,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从来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戎渡一样。
他丧失了所有和戎渡沟通的欲望,只是铁盒子而已。
只是一个铁盒子,只是一个兔子玩偶,他也可以不要的。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什么戎渡,什么钟七,他谁都不要等,谁都不要再来找他。
祝眠泪水不住的涌出,回到公寓里时在走廊撞到了之前楼上的老奶奶,老奶奶见他满脸泪水,吓了一跳:“怎么了呀孩子?怎么了?”
祝眠摇摇头:“奶奶我没事。”
“哎呦。”老奶奶急得拍了拍腿:“那天那个人又来找你了?要不要奶奶帮你报警?”
老奶奶说的是蒋誉。
祝眠抿着唇将眼泪逼回去:“不是的奶奶,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没事的,您忙吧,奶奶再见。”
他说完就进了家门,整个空间里只剩下自己后,祝眠再也忍不住了,他靠坐在玄关处,用手背掩着眼睛,泪水断了线一般不断滑落。
他已经想不通自己到底在为了什么而哭了。
是因为戎渡吗?因为陡然看清了戎渡
() 的真面目,所以对戎渡失望到底了吗?可如果已经彻底失望,为什么还要哭?
是因为钟七吗?因为钟七明明答应了他一定会回来却让他等了整整十七年吗?可明明是他亲口说出了再也不想见到他们的话,为什么还在等?
祝眠也想不通自己,他那么矛盾,是1也是2,是白也是黑,明明这样做了,也还要那样做,他疯了吗?
心里相互矛盾相互攻讦的想法他甚至不敢去细想,他生怕哪一方突然占了上风,让那些对另一方无所遁形的愧罪感侵蚀。
他不肯原谅妈妈救下的那些学生,因为他觉得妈妈不该就那么没了,因为他觉得这十七年他遭受的精神上的痛苦并不是一句抱歉就能抹去的。
所以他心里始终不肯接受自己还想着钟七,他不断的否认着那些时不时冒头的想法,好像一旦被人察觉到就是对妈妈和自己的背叛。
他有时候忍不住会想,为什么偏偏是钟七,为什么一定要有钟七,可谁能给他答案呢?毫无征兆来临的灾难不能,为此牺牲的妈妈不能,被救的学生不能,祝眠自己也不能。
这个问题就像一道充满恶意的诅咒,讥笑着讽刺着,没完没了的萦绕在他耳边说,你看,你妈妈为了救他死了,你还要想着他。
对啊,他还要想着他。
每年到了那天前后,都会有无数因为纪念日来到安城的人,祝眠控制不住的在人群里逡巡,总是试图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是从来没有,包括来看他的那些人,十七年,每年都是三个人。
祝眠只要远远的看上一眼,就知道里面没有钟七,这个人就像是从世界上蒸发了一样,那年过后,他再也没见过钟七。
大概十年以前,祝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那时他还有数不尽的精力去等,他去重建起来的老街口等,去车站等,去机场等,去小学门口等,也去老房子等,可是一天一天的过去,一年一年的过去,这里来了无数的人,没有一个人是钟七。
希望落空一次是失望,希望落空十次也只是难过,而希望落空一百次两百次,就变成了鲜血淋漓的伤痕。
后来的这几年,祝眠开始变得应激,那种兜头罩来的空落落的失望感让他应激,也或者说,一切与钟七有关的事情都让他应激,他心里开始害怕,什么都害怕,害怕钟七会回来,又害怕钟七不回来,慢慢的他连在那一天出门的勇气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好像那场灾难后的所有人都在朝前走了,只有他被困在原地。
太久了,过了太久了,祝眠已经说不清自己对钟七是什么感情了。
是爱吗?他曾经那么依赖过钟七,把他当成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像个黏人的跟屁虫一样跟在钟七身后叫他哥哥,他曾经那么喜欢钟七。
是恨吗?明明相依为命,钟七却那么轻易就把他丢下了,他等了那么多年,钟七依然杳无音信。
或许还有什么感情,但祝眠都分不清了,因为这些感情早就在无数个泪流满面的
日日夜夜中变得面目全非,成了他这辈子都难以释怀难以放下的执念。
所以那只兔子他才能带在身边整整十七年,兔子早就成了他执念的缩影,也成了十七年前钟七的缩影。
而现在的钟七是什么样子的,还活着吗?过得好吗?祝眠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因为他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