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稹玉,一会儿你替我绑头发,我不会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半点羞愧的意思。
本来就是,她在黑暗里被囚着的时候,哪可能梳头?
好几年没有梳,她当然是不会了。
谢稹玉:“……”
他没做声,视线落在桑慈欢喜雀跃的脸上,唇角无声翘了一下。
坐到梳妆镜前,桑慈这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自己现在的脸。
比起几年后,略显稚嫩一点,但依然很好看嘛!
反正比‘她’在身体里时好看!
桑慈是好意思夸自己的,但她想听谢稹玉夸自己,她从镜子里往后看站在身后的谢稹玉。
“谢稹玉,我美不美?”
谢稹玉正在解桑慈随意绑头发的发带,听了她这话头也没抬,认真替她梳头。
毕竟这是她的每日一问。
不过他已经半年没有听到过了。
“谢稹玉!”桑慈紧盯着镜子里的人,不满道。
谢稹玉:“美。”
桑慈满意了,又嘴角上扬,看着谢稹玉熟练地将她的头发上半部分左右分成两半,各自在一边绑成两只发髻,余下一半的头发则披在身后。
谢稹玉的视线落在桑慈梳妆盒里的珠花上。
他送的簪子被压在下面。
本该直接取了珠花替她戴上,但他垂眸,手指缠绕在她的发带上,语气平静地问:“戴珠花还是发簪?”
桑慈没有领悟到谢稹玉的情绪,美滋滋对着镜子看,嘴里道:“簪子多不方便呀,一会儿我得找掌门师伯告诉他我要锻体去。”
“那就是珠花,哪一朵?”
谢稹玉的手指攥紧了发带,但神情却依旧很平和,似乎并无所谓。
桑慈这才去看梳妆盒。
这一看,就看到了许多时新的珠花,有兰花样子的,牡丹样子的,还有一簇簇月桂花样子的,活泼又俏丽。
她这才想起来这半年,沈无妄经常给她买这些发饰。
反倒是谢稹玉,他好像只会专一地送她簪子。
玉簪、金簪、银簪、木簪、骨簪、石簪、陶簪、玳瑁簪、犀角簪,好像凡界修仙界能搜罗到的簪子,他都搜罗了一遍。
“不要珠花,真俗气!”桑慈义正言辞摆手,把珠花和各种沈无妄的东西都丢在地上,从梳妆盒最底下挖出一支略显笨重的檀木簪,“戴这个!”
谢稹玉看着她,静了片刻,取过木簪放下。
“锻体,不适合戴簪子。”
桑慈略微心虚地看了一眼他,虽然那些珠花不是她收的,但也确实是她收的。
“走啦走啦谢稹玉,我送你去剑馆。”
她什么都不想戴了,拉着谢稹玉就往外走。
谢稹玉抬头看了一眼,“剑馆不是这个方向。”
桑慈:“……”
她指挥一朵莲调转方向,没好气地偏头看他。
“我好久没去了,一时记岔了不行吗!”
谢稹玉也不恼,安安静静听完她,垂着眼不去纠正她话中错误。
明明她每日都会和沈无妄去剑馆。
流鸣山剑馆是弟子们学剑练剑诀的地方,与其说是馆,不如说是一片山间剑台。
每一日,谢稹玉都是最早来,也是最晚走的,风雨无阻,道心坚定,从他上山学剑后就是如此。
今日剑馆的弟子们到了这个点都没见到他们的谢师叔,一个个不由都瞪大了眼睛,不由揣测谢师叔是遇上什么事了。
大家交头接耳传播着听来的传闻。
“我知道,昨日谢师叔和见雪公子在沧冀峰打了一架,受了重伤,所以他今日才没来剑馆。”
“那你们知道小师叔为什么和见雪公子打架吗?”
“嘿嘿,我知道,是因为桑师叔,谢师叔和桑师叔自小订婚,可自从见雪公子来了后,桑师叔眼里就只有见雪公子了。昨日他们就是为了桑师叔打架的。”
“我听说谢师叔被桑师叔退婚了。”
“啊,退婚了啊?三个月后他们本该行合籍昏礼了呀!”
“其实,见雪公子也挺好的,长得比谢师叔还好看,又温柔,和桑师叔很配。”
“我也觉得我也觉得!”
桑慈一落地,就看到前面围聚了不少内门弟子,凑过去一听,气得冒烟。
“谁要你觉得!都闲的没事吗?”
众人回头,就见桑慈叉着腰柳眉倒竖站在他们身后,气势汹汹,一副玉面夜叉的样子。
再一看,传闻中被退婚的他们的小剑仙谢师叔则默默站在她身后。
流鸣山弟子间氛围向来活泼,此刻大家怔住一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紧接着如鸟兽散,直接四散跑开了。
“喂!我不退婚!”
桑慈气得在原地跺脚,冲那些弟子喊,回头本想冲谢稹玉不满表达愤懑,结果看到他默默在一旁拔出了小行剑。
他黑发高束,面容清俊,似人间仙,手腕随意转动了一下缠绕着桑枝雕纹的剑柄,挽了个剑花。
上面的破烂剑穗晃荡着,和秀气细长的剑身一点不搭。
“小慈,我要练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