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朝廷的风向,电光火石之间,张居正思虑万千,他看着汪道昆,又看着王国光,摆了摆手说道:“别说了,别说了。”
“先生!”汪道昆猛地站了起来,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但唯一没想到,张居正做起了装糊涂的师爷!
张居正,真的是让人太失望了!
王国光拉了拉汪道昆的衣服,劝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元辅是国朝首辅,他要以大局为重,这不是小事儿,你这样的定性,很多东西都要改变,元辅也有元辅的难处。”
张居正是帝国太傅元辅,他这个地位决定了他不能轻易的表态,他的表态会影响到大明未来的走向,张居正其实知道,汪道昆说得对,白银,就是百姓们的血汗钱。
他一直在写《阶级论》的第二卷,也就是分配卷。
他写不出来,不是没想明白,是不知道写出来会造成何等影响,所以迟迟没有动笔,他不是喋喋不休、懂或者不懂都要说两句的科道言官,他是拥有部分决策权的首辅。
汪道昆这句话一出,连皇帝都一起给打了,皇帝用的每一厘真金白银,都是民脂民膏,就以这次潞王大婚,靡费颇重,类似的问题,汪道昆这段话,恐怕会成为刺向皇帝的刀。
而且这句话一出,那世袭官阶级,武勋、宗亲,凭什么世袭罔替?
这话的意思,等同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确定了,谭纶走后,大明朝最大的激进派,就是汪道昆!
这浙党是打算从头到尾激进到底不成?
“具体问题,具体讨论。”张居正思索了一番,决定给汪道昆设限,白银的问题可以讨论,但是不能把陛下给套进去。
汪道昆眉头一皱,他不知道这个具体到哪个范围,不是他愚钝,实在是这段时间,他一直困于这个问题,忽然想明白,整个人都兴奋无比,没有想过这句话的可怕威力。
王国光看了看万士和,汪道昆立刻了然,具体到什么范围,他已经心里有数。
臣民之事,不要上升到君王!
大明反对开海的都是保守派,保守派最讨厌的就是变化,保守派也素来以保皇为主张,这大量白银流入,人心思动,人文思想、财经事物、政治制度的大思辨,稍有不慎,就会波及皇权。
汪道昆卡壳了,他一时间语塞,因为他接下来要讲的话,一定会涉及到不能触碰的话题。
“大司空所思所想,就是大明老百姓的血汗钱在浪费。”王国光点破了汪道昆具体想说的话,陛下尚节俭,这么多年来,已经是天下皆知,所以讨论浪费不会波及到陛下,是安全的话题。
“对!浪费!”汪道昆眼前一亮,具体到这个范围,绝不会牵扯到穿青衣的陛下了!
经验丰富的大司徒,还是懂说话的艺术。
没有人可以指责大明皇帝奢靡无度,因为陛下穿青衣,哪家皇帝穿青衣。
“大明的白银,都是大明百姓的血汗钱,而这些血汗钱正在被浪费,这浪费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第一个是堰塞空转、第二个是重复沉没、第三个是流失海外。”汪道昆打开了话匣子。
堰塞空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汪道昆并没有进一步论述,大抵便是钱总是流向不缺钱的地方。
重复就是大明的手工作坊总是在重复的事情重复做,明明一家已经完全攻克了或者偶然间找到了提高生产力的方法,但就是关起门来自己用,旁人稍加打听都是忌讳莫深,缺少一种机制来减少重复投入。
而沉没,则是让汪道昆极为心痛之事,大明手工工坊投入,却经营不力,最后空置,巨大的投入被搁置,宛如良田没人耕种那般令人心痛,还有大量的白银被埋到了猪圈里!
流失海外,则是当下大明开海后的新矛盾,大明遮奢户畏惧朝廷威严,反对朝廷干涉,将大明的血汗钱带出了海外,元绪群岛的开发,轰轰烈烈,就有这方面的原因,大明的白银在流失,在出逃。
“你要说浪费的话,这是可以谈的。”张居正放心了,感情不是要奔着皇帝去的,那就可以谈。
“在松江巡抚九年,今日观夕日,大司空已非当年了,当年大司空最擅长的是撰些杂剧。”张居正颇为感慨的看着汪道昆,这个家伙当初最擅长写杂曲,是个戏曲家,在松江府任事多年,时光荏苒,现在已然变成了激进派中的激进派。
白银问题,汪道昆思考的很好。
现象、现象背后的问题,问题的原因,汪道昆侃侃而谈,但是到了这一步,仍然是袖手空谈,汪道昆必须拿出具体可行的办法来,最少也有个明确的纲领。
“那这个白银浪费的问题,应该如何解决呢?”张居正好奇的问道,他多少有些思路,但不成熟。
汪道昆站了起来,面红耳赤的大声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资产增殖!只要流动资产的白银,能够固定为大明的固定资产,海外的种植园、大明腹地的桐园、垦荒土地、手工工坊、家宅田舍、大型工场、官厂团造,甚至是培养舟师、工匠,都算是让大明资产增殖。”
“只要让固定资产增殖,那就是没有浪费!”
张居正颔首,开始理解汪道昆这番话,其实让贱儒和国子监的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