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陆远枫有记忆起,他便与母亲两人生活在北境荒原。
“父亲”这个词对于他来说是那么的遥远而陌生。
小时候陆远枫也因为这件事遭受到相邻孩童的奚落、听过不少风言风语,但每当他向母亲询问起有关父亲的事时,对方始终对此缄口不言,并告诉自己等他成年以后再告诉他有关父亲的事。
或许是母亲在谈论起这件事时总是格外的冷静,态度又是那么的强硬,甚至不曾流露一丝爱与憎,这让陆远枫一度觉得世界上仿佛根本不存在父亲这个人。
十八岁那年,身为哨兵的母亲因患上了感官神游症而长辞于世,这个秘密也随着她一道隐入尘烟。
而此刻,男人就站在陆远枫身前。
他只要再往前走一步,或者喊对方一声,这个被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就能被揭晓于世。
去吧……
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对自己说。
难道你不想知道他是谁吗?不想知道为什么母亲始终不肯告诉你他的身份吗?
你不想问问他为什么不管你也从不来见你吗?
你就没有话想亲口对他说吗?
错过了这个机会或许你这辈子都要带着疑问过下去了。
那虚无而又摸不着边际的蛊惑声好似塞壬的歌声一般萦绕在他耳边。
去吧……
去吧。
层层黑雾之后,那只猩红眼珠的下方是一个不断变换着形状的无尽深渊,它看着朝自己步步走近的黑发向导,声音蛊惑,
“过来,对……”
“再往前一步。”
下一秒,
陆远枫抬起头,蓝色眼瞳中如凝寒霜。
一支透明的利箭穿透层层黑雾,精准地命中了那只猩红的眼珠。
眼前的一切景象……
母亲的面容、父亲的背影都化作一阵黑雾消散在空中。
猩红的眼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最后一堵依附在大门上的肉壁也随之干瘪下来。
黑雾散开的瞬间,陆远枫几乎听见了那个污染物咬牙切齿跺脚的声音。
“真是抱歉,其实我对于他是谁并没有那么感兴趣。”他不屑地抿起唇角,“而且你或许没听说一句话……”
“好奇心会害死猫。”
母亲去世的那一年,陆远枫便已经放下了这一切。
无论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是死是活,当初是故意抛弃他们母子还是真的有苦衷也好,他都不在意了。
这个男人在他生命中的前十八年从未出现过,余下的八十年他似乎也没有再出现的必要。
或许母亲未曾述之于口的真相始终是一个埋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困惑。
但让一个素未谋面、从未在他生活中出现过的人成为自己的心魇,未免有些过于可笑。
猩红的触手将门板上那层黏腻的薄膜给扒拉下来。
“
吱呀!”
陆远枫转动门把手走出了接客厅。
走道中,一股浓郁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地面上泼满了刺目的血迹,被生生扯出来的内脏与肉块凌乱地堆满了过道,眼前的景象满目疮痍,就仿佛这里刚发生过一场大屠杀似的。
陆远枫忍不住蹙起眉锋,用手挡住口鼻。
这味道怎么那么像海鲜市场的死鱼摊。
【蛇蛇呢?】
【对呀,蛇蛇呢?】
【怎么感应不到他了?】
触手们齐齐打出了一个问号。
就在触手们东张西望寻找着贺楼的身影之际,地面忽然剧烈地震颤起来,就连墙角的那些肉块开始抖动。
陆远枫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廊道尽头的阴影中,无数双猩红的眼睛自暗处浮现,他用灵视所感知到的景象内,充斥着杀戮之气的黑雾厚得想堵墙似的。
畸变的半兽人、身披胄甲的亡灵骑士、背部长满眼珠的蟾蜍,永夜之城的所有怪物似乎都挤在了这条狭长的走道中。
它们的目光转动,齐齐地看向自己,好似在打量什么鲜美诱人的猎物一般。
陆远枫的余光瞥见自己胳膊上几道浅浅的血痕。
那是刚才被黑箭蹭破的伤口。
该死。
没想到这群怪物隔那么老远都能被吸引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
【快跑——】
剧烈的震颤中,陆远枫当即转身跑向廊道的另一侧。
身后那些庞大、茹毛饮血的怪物如同浪潮般彼此推搡撕咬着涌向自己。
“咯咯咯咯咯——”
这场争分夺秒的生死逃亡中,陆远枫几乎听到了那个污染物隐秘在一片黑雾之后的讪笑。
他几乎是头也不回地沿着楼梯飞奔而上,此刻,眼前就只剩下这一条路可以逃。
身后的怪物好似涌动的浪潮,对陆远枫紧追不舍。
它们之间在逐渐拉近。
就在陆远枫冲向楼梯转角处时,发散出去的精神力似乎触碰到了一堵厚实的墙壁,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刹住了脚步。
“咔嚓!”
突然从廊道中涌现的巨鳄猛得向他咬来。
陆远枫用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