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脸上挤出一个可称“谄媚”的笑容,朝那老妪讨饶似的笑了笑。
一直没什么声息的年迈老妪微微皱了皱眉头,厌弃地收回了目光,似乎连多一眼都不愿意再看那张满是横肉的肥脸。
站在正堂中间还在互相客气的那个中年美妇和已经开始拱手抱拳说客气恭维话的朱氏家主似乎对身后这一连串的细微变故都毫无所觉。那朱氏家主微微躬身,抱拳笑道:“夫人不必如此客气,三位贵客都是出尘入云端的仙家贵人,不是我等山野俗人可比,坐在上首大是应该,万不敢讲究俗礼。”
那中年美妇人笑了笑,二人又再客套一番之后分方落座,只是还不待作为主人的朱氏家主朱建棠先说什么,那个从进门来开始就一直在上首坐着没挪窝的十余岁少年公子却已将那暖玉制成的精致茶杯随手放在身侧方桌上,抬了抬眼皮,懒洋洋问道:“朱家主,最近这镇上陆续到来的外乡人有没有已经做成了生意的?”
被突兀问话的朱氏家主微微愣了愣,转头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那位风韵正盛的富贵夫人,却见她只是云袖遮面端着茶杯正在品茶,对于那少年公子的问话毫无意外,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朱建棠见状微微垂眸,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思索,只是也算见惯市面的朱氏家主面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从善如流将注意力转到那少年身上,斟酌道:“回禀柯公子,就目前的消息来看大多数的仙家都还在试探和观察,尚未有人真正出手与镇上人谈过生意。”
重新伸手把玩着桌上那只白玉茶杯的少年公子闻言不置可否,微微一笑之后突然转头盯着那个坐在正堂门口位置的小胖子,面含挑衅语气轻佻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朱家主,本公子在来之前就听说你们镇上有个柳氏,还听说他家有个跟本公子年纪相仿的姑娘长得很是不错,你觉得她够不够格给本公子当个暖床的丫头?”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面色各异。
那中年美妇恰恰在此时正端着茶杯饮茶,水袖后的美艳面容在听到儿子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忍不住轻皱了皱眉头,但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作未闻。
那位朱氏家主朱建棠则是在听到这远道而来的仙家贵公子突兀说出这么一句不衬身份的话的那一瞬间面色大惊,他倒不是担心那柳氏的长女,而是豁然转头看向了自家那个惯大的宝贝儿子……
不出所料,小胖子朱禛在看到那个坐在首位的锦衣少年面现挑衅看着自己说出来这么一句的瞬间如同屁股茶桌砰砰作响,而小胖子根本不管手掌上传来的刺痛,只管朝着那同龄的少年怒目而视,大有他敢再说一句就要动手的架势。
坐在上首的少年公子对此毫无以外,只是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嘲弄。
几乎同时,那个一直站在锦衣少年座椅身侧悄无声息的老妪犹如嘲讽一般冷哼一声:“哼!”
刚从座椅上跳起来的小胖子朱禛一瞬间如遭雷击,面色肉眼可见地憋成了猪肝色!
这位朱氏独子只觉肩头犹如被压上千斤重担,浑身骨骼嘎吱作响,仅仅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双腿一软重新重重砸回了身后的椅子上。
坐在朱禛一侧的那位朱氏主母看到自家宝贝疙瘩如此形色不由大急,眼看着就也要跟着跳起来,却被坐在她另一侧的丈夫一把死死拽住,还被甩过来一个极其阴翳的警告眼神!
根本没有余力注意父母动作的小胖子在下一刻也确实不算埋没了他多少年里顶在头顶的那个“小霸王”的头衔,尽管脸色越来越诡异,也尽管额头上汗渍越来越重,但是他丝毫没有要认怂的意思,依旧死死盯着那个坐在首位的锦衣少年,扶在椅背上的双手青筋暴起,脸庞两侧同样鼓起两道狰狞的肉瘤,硬扛着某种压在他肩头如山的重力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并且就那么直挺挺站在原地,牙关紧咬唇角渗血也仍旧宁死不坐!
此时朱氏大宅的正堂之中落针可闻,只听得见那小胖子朱禛粗重的喘息声和牙齿交错发出的咯咯脆响!
那个从开头就只是挑衅一句的富贵公子在这一连串的整个过程里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看那个小胖子一眼,只是饶有兴致拨弄着桌上那只白玉茶杯。
直到那小胖子硬顶着他身侧的嬷嬷放过去的千斤重力重新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又硬挺了几个呼吸之后仍没有要倒下去的意思,那锦衣少年才缓缓将那个白玉茶杯拿起来,另一只手随意挥了挥。
小胖子朱禛就在那一瞬间如释重负,全身脱力让他不由地一个趔趄。
一直被死死拽住的朱家主母也在同一刻挣脱了来自丈夫的控制力道,赶忙跳了过来,一把扶住了她惯大的宝贝儿子,肥胖的身躯在这一刻看不出一丝的迟滞和累赘。
坐在首位的锦衣公子面上似笑非笑看着那个被扶着大口喘气的小胖子,轻描淡写道:“朱禛是吧?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柯玉贽,来自一个叫作水岫湖的仙家宗门。”
不等那个还没捯匀呼吸的小胖子说话,吊儿郎当坐在首位的锦衣少年就再一次笑着开口:“我本以为你连第一关都撑不住,却没想到你这百多斤的肥肉倒也不算白长,资质还算不错,也算有点骨气,所以今天本公子就好心再额外多教你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