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两轮的飞石打击,就让足有五六十名的盗匪和天师道弩手们扑倒在地,松风道人靠着灵活的身手,看着天空中飞来的石块,左闪右避,两三块石头就落在他身边不到两步的地方,给他堪堪地避过,直到这轮飞石打击结束后,他才红着眼睛,看了看周围,刚刚给派过来的精锐弩手们,倒下了三十多人,谁让他们顶在最前面呢,也自然成为了第一批攻击的对象,报应不爽,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只能说是苍天有眼啊。
可是松风道人却咬着牙,厉声道:“檀道济,你以为扔几块石头,就能让我们退却了,不上了吗?哼,道爷今天就要让你见识一下,在你眼皮底下杀掉这些你无法保护的人,是个什么结果!”
他说到这里,一把抽出了血淋淋的长剑,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盾牌,大吼道:“冲上去,杀了这些村民,为兄弟们报仇啊,冲啊!”
身边的盗匪们被这一声吼叫所感染,纷纷抽出手中的兵器,冲向了前去,却没有人注意到,松风道人是只挥剑大吼,脚下却是生了根一样,没有向前挪上半步。
檀道济的脸色一变,他没有料到,这些盗匪和妖贼军士,居然如此凶悍,竟然敢顶着飞石与弓箭,在本方大营前就这样冲上来杀人,他回头厉声道:“弓箭手,速射,快阻挡住贼人们的冲击!”
一阵乌泱泱的箭雨腾空而起,狠狠地落在了这些冲锋的盗匪们的中间,又是三四十人中箭倒地,但这回他们不知道是吃了啥药,双眼血红,满脸杀气,就算中了箭的人,也是极力地支撑起身子,继续往前冲。
檀道济咬了咬牙,眼看这些冲锋的盗匪们,已经冲到了阵外五十步左右的地方,离着靠近栅栏的那些百姓,已经不到三十步了,他抄起一张大弓,亲自开弓搭箭,对着一个冲得最前的盗匪,就是一箭射去。
“呜”地一声,这一箭不偏不倚,正中此贼的面门,透颅而出,可是这具尸体却没有停下脚步,仍然向前奔行了足有六七步,才倒在了地上,他右手握着的刀尖,仍然指向了十步之外的一个妇人,手指头还在微微地抽动着,似乎对于自己没有亲手杀了此妇人,而感觉到惋惜呢。
檀道济的眉头微皱,他没有料到,即使是最疯狂的天师道总坛剑士,也未必能有现在的这些盗匪们疯狂,这样不惜命地狂冲,大概,是因为被晋军屡次大败,目睹了无数的同伴们死于战场,本想来荆州杀人越货,发了横财的这些陇右贼寇或者是桓楚余党,已经过了太久这种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了,今天终于可以在晋军面前放手大杀,也是把他们这积压了一年的情绪,彻底地暴发出来,而因此带来的悍不畏死的气势,竟然如此地强烈!
五六個箭楼之上,所有的军士们,只要手中有弓的,都在用最快的速度在拉弓放箭,就这五十步左右的距离,密集冲锋,挤在一起的敌军们,几乎不用瞄准,就可以射中目标,也就十余步距离的冲击空间,又是有四五十名盗匪中箭扑地,但这同样无法阻止后面更多的人冲向前方,冲近栅栏,这还在栅栏外的三百多名老弱妇孺,还有四五十名还能站得起来的壮丁百姓,就是他们眼中的待宰牛羊,只有杀了这些人,自己付出的所有代价,都是值得的!
魏六进从地上站起了身,他向着檀道济行了个礼:“檀将军,谢谢你,我知道,大军尽力了,接下来,我们的命运,我们自己掌握吧,只是,老朽有一事相求,不让大人入阵怕影响阵型,那起码,留下这些孩子吧。”
他说着,从一边的儿媳妇手里,接过了一个两岁多的幼儿,这个小孩还在哇哇大哭,拼命抓着母亲的手,不肯分离,而这个妇人,大概也知道了接下来发生的事,一狠心,猛地甩开了这个小孩的手,大声道:“儿啊,你记住,伱叫魏八牛,是魏七喜的儿子,从此后,大军就是你的父母!”
魏六进一咬牙,把这个孩子直接抛进了栅栏内,一个在栅栏处的军士连忙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双手接住了这个孩子,与此同时,栅栏外的百余名携带小儿的妇人,也纷纷效仿,把孩子从栅栏的缝隙那里塞了进去,或者是从栅栏的上方扔进去,大概只有这样,才是他们唯一的念想。
栅栏外,盗匪们已经和最外面的男丁们交上手了,仍然是毫无悬念的,一边倒的屠杀,一个又一个的身形,旋转着倒下,落在了血泊之中,魏六进抄起地上的一根箭枝,大叫道:“乡亲们,儿郎,闺女们,跟贼人拼了啊!就是死,也要咬他们几口,千万别活着落到贼人手里啊!”
随着他的这声大吼,他猛地冲了出去,六十多岁的腿脚,突然变得无比地灵活,仿佛他又回到了当年,回到了那个少年时跟随桓温北伐,壮年时跟着桓冲大破前秦的那个魏老六!
可是,理想和现实毕竟还是有巨大的差距,魏六进冲到前面,用尽全身的力量,想要把箭枝高高举起,扎进一个盗匪的身上,可是这个胡子打结的家伙,狞笑着举起手中的盾牌一个格挡,就把他的这根箭枝给挡得飞了起来,从他的手上脱离了,而魏六进的老手,很明显地变了一个形状,腕骨碎裂的声音传来,却是杀贼不成,自己残废了。
魏六进一张嘴,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了这个面前敌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