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宏摇了摇头:“不是我们出卖卢家,而是卢家出卖了我们,卢循投身天师道,借着宗教的力量,靠各种可怕的药物和机关术组建军队,已经不是我们以前的姻亲卢家了,哪怕是最野蛮残忍的胡人石虎,都知道不要企图控制汉人的豪强,而是承认其在坞堡,庄园的特权,实现代管分治。这也是永嘉之乱百年来,北方汉胡共存之道。”
“可是卢家想要的,是一个人人没有自己思想,完全听命于教主的宗教天下,这是我们万万不能追随的,他们起兵之时,也找过我们,条件是要我们崔家子侄全体加入天师道,这怎么可能呢?而且,卢循想在江南夺权,这河北之地,并不看重,思前想后,我们崔家还是决定,跟卢家分开,转投我们真正的明主,就是拓跋氏魏国。”
拓跋珪笑道:“难道慕容垂就不是明主了吗?”
崔宏冷笑道:“慕容垂是雄主,可绝非明主。他隐忍多年,最后起兵,用尽了见不得人的机关暗算,虽然复国成功,但也留下了巨大的隐患,他的那些个儿子们,也个个争权夺利,现在他活着尚且无法完全压制,更不用说死后必然大乱。而且,河北之民,本来在前秦治下,多年得以休养生息,可是慕容垂为了复国,已经在河北持续征战了十年之久,河北之民苦慕容氏久矣,翘首以盼王师解救,只怕慕容垂咽气之时,就是河北中原改天换地之日。”
拓跋珪的眼中冷芒一闪:“你既然不肯投东晋,那就是把我当成这个明主了?可惜,我虽然也有入主中原之志,但是我的部下,都是草原男儿,你们中原的那一套,学不来。要让我们游牧几千年的汉子们学着象你们汉人一样种地,那可比杀了我们还要难受。”
崔宏微微一笑:“只要大王有入主中原之志,那就好办,这种风俗,教化,并不象想象中的那么难,只要保证本族的武力,就可以让胡人当兵,汉人种地,互不干扰,各守本份,到后面渐渐地散居,通婚的多了,也就成一家人啦。不过,这些是后话,当务之急,还是打败当前的慕容燕军,如果这次顶不住,连河套都无法保全,那可就全完了,也谈不上以后。”
拓跋珪点了点头:“多亏崔先生这回盯住了贺兰敏,她可是深藏的内鬼,我虽然舍不得,但也要把她除掉,不然,太危险了。”
崔宏摇了摇头:“中原的兵书有云,对待间谍,最好的办法是利用其进行反间,贺兰王妃的背后,是整个贺兰部落,我们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她和慕容麟勾结,若是无故将之拿下,诛杀,只怕会让人以为你是找借口清洗贺兰部,排除异已呢,如此一来,那些新给大王征服和归顺的部落,只怕都会生了异心。”
拓跋珪的眉头一皱:“那我就借口贺兰部损失惨重,让他们离得远点,而贺兰敏也跟着绍儿,随贺兰部行动,过两天祭祀完天神就让他们走,不能再让贺兰敏打听到我军机密泄露给燕军。”
崔宏正色道:“刚才臣说过,最好的反间,是利用间谍传递假情报,贺兰敏最好的作用也是在此。现在只要守住这渡口,燕军就过不来黄河,除了慕容麟是一心想杀你外,我看其他人志向并不在此,慕容宝已经在漠南有了很大斩获,军功足够了,而慕容农,慕容隆他们也俘获了大量的牛羊,丁口,足以充实自己的实力,现在慕容垂是真的一病不起,要不然早就亲临前线了,这些个王子们都把心思放在了后方的皇位之上,哪可能长留在此,只要拖上两个月,燕军必退,到时候大王可以调集铁骑,千里追杀,彻底消灭这支燕军!”
拓跋珪的心中一动:“彻底消灭这支燕军?老天,我都不敢这样想,先生真的有这样的把握?”
崔宏微微一笑:“如果是摆开来拼实力,那绝无可能,燕军就算退走,我军也无法击败,只能尾随追击,最多斩获一些掉队的逃兵罢了。可是燕军虽强,却是令出多军,各王子之间互不服气,慕容德也无法节制众人,这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只要让他们能争先恐后地回归燕国,就必然无人断后,也谈不上什么掩护,再强的军队,若是乱了方寸,没了基本的行军警戒,跟待宰的羔羊也没有区别,所以,大王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燕军退兵,而且,是让他们抢着退兵。”
拓跋珪满意地点着头:“要让燕军争先恐后地撤退,连掩护也没有,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回去夺位,崔先生,这回你精准地给我提供了慕容垂攻击西燕的情报,各军的出发,主将,行军的路线,分毫不差,可见你在河北的势力之大,我非常需要你的这个能力,现在,能不能帮我阻断所有慕容垂所在的中山跟前方的联系?”
崔宏点了点头:“这点并不难,慕容垂回邺城后本来不放心,想到前线,结果走到中山就病倒了,现在他只能通过每天的信使穿越太行山到晋阳,再到平城,然后到盛乐,最后到五原前线,三四千里路,他们的信鹰不识草原地形,只能驰马传信,这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在太行八陉,有的是我的死士,而燕军传信的线路,也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一个月内,我可以让中山再无半点消息传到前方。”
拓跋珪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