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山那头去!”
亓山狼又撕了一条,塞到施云琳的嘴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怕我的?”亓山狼问。
施云琳开始回忆。她回忆了很久,期间吃了好几块亓山狼投喂过来的肉条。最后她摇摇头,无辜地说:“我不记得了。”
又或者,不是不记得,而是根本不知道。
不过也不重要了。
夏天很快过去,秋风狠狠地刮了几次,转眼又入了冬。第一场雪飘下来的时候,施云琳整个身子裹在亓山狼的貂裘氅衣里,坐在炉火旁烤火。
她给沈檀溪去了一封信,邀她来京城过年守岁。
家人都在遥远的湘国,唯有姐姐离得近些,她希望姐姐能
来。
腊月二十九,沈檀溪被施云琳派去的人接进了宫。贺嘉恕也一并跟了来。
二人进了宫,沈檀溪跟着引路的宫人往上元宫去。贺嘉恕则需要先去拜见亓山狼。
目送沈檀溪走远,贺嘉恕收回视线,他环顾陌生的宫殿。如今的皇宫大变样,几乎辨不出曾经的模样。那个他从小长大的皇宫,早就被摧毁重建成别人的家园。
贺嘉恕心里生出几分唏嘘,他不再多看,目视前方跟着引路宫人去拜见亓山狼。
贺嘉恕到时,亓山狼正在和宿羽议事,让他稍等了一会儿。待宿羽离去,贺嘉恕进殿拜见。
亓山狼瞥了他一眼,皱了下眉。
贺嘉恕按照礼数行了礼,而后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亓山狼自然更没话说。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很久,久到殿内的宫人们都隐隐觉察出了不安。
贺嘉恕等得不耐烦,终于先开口:“草民现在去哪儿?是去上元宫,还是离宫?”
“随你。”
贺嘉恕一噎,也不行礼了,转身大步往外走。
若不是沈檀溪在宫里,他才不留在这破皇宫!
贺嘉恕一路黑着脸,气冲冲往上元宫去,直到迈进庭院,远远看见贺青宜的身影时,脚步生生顿住。
最近暖如春日,又是午后最温暖的时候,贺青宜坐在庭院里的暖阳下睡着了,搭在她身上的薄毯滑落了一半。
贺嘉恕想也不想快步走过去,拾起薄毯帮她盖好。
贺青宜忽然睁开眼睛。
贺嘉恕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眼中有几分无措。他想解释自己不是有意靠近她,可又怕她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贺青宜看见贺嘉恕的时候有些恍惚,第一时间甚至没将他认出来。待认出来了,她也没什么反应,默默拿起放在一旁的针线活,继续缝着。
贺嘉恕扫了一眼,是一件男子的外袍。
他知道母亲是在给亓山狼做衣裳。
他目光慢慢上移,盯着母亲慈柔的面容。
这个时候才有宫婢从屋里出来,见太后醒了,赶忙快步迎上来,请贺嘉恕进去。
原来沈檀溪过来时,因太后睡着了,宫人特意领着沈檀溪从另一侧月门进去。也是因为担心吵着太后,所以庭院里没什么宫人。
贺嘉恕跟着宫人往里走,忍不住回头望向贺青宜。
这一次沈檀溪被接进宫,他本不该来这物是人非的地方,他说怕沈檀溪跑路非要跟来监视。可他心里明白,他也想回来看看,看看母亲现在过得好不好。
贺嘉恕远远听见了沈檀溪和施云琳愉悦的谈笑声。
他在花厅外听了一会儿,最后也没进去,去偏屋等着。
傍晚,沈檀溪来偏屋寻他。
贺嘉恕懒洋洋坐在藤椅里,桌上的茶水已经换过了几壶。
沈檀溪款步朝他走去,说:“云琳想让我们在宫里住
些日子,留下过年。”
贺嘉恕低着头,没吭声。
沈檀溪便不再说话,安静立在一边。
“我给她盖毯子,她没嫌弃推开,也没凶我。”贺嘉恕抬起眼帘,一双带笑的眼睛有着孩子气的高兴。
沈檀溪愣了一下。
“算了。”贺嘉恕偏过头去。和她说这个有什么用?她又不会替他高兴。
他神情恹恹:“你过来干什么?和你妹妹那么久没见,不应该畅谈一夜?”
沈檀溪轻声道:“来和你说一声,就要过去了。晚膳在云琳那边用,你去不去?”
“不去。”
沈檀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迈过门槛时,她回头望了贺嘉恕一眼,默默关上门。
晚膳时,只姐妹两个人。
许久不见,重逢的两姐妹有说不完的话,炉火烧得正望的屋内笑声亦不断。
施云琳抱着沈檀溪的胳膊,偏着头偎着她的肩膀,一声一声唤着姐姐。
“又见到姐姐了,真好啊。”
“这个给姐姐!”施云琳拿来一本书,将其翻开,里面是几片桂树叶子。
施云琳什么也没解释,默契却让沈檀溪一下子明白这是家里她们两个人一起栽种的那棵桂树。
沈檀溪指腹摸了摸干枯却永恒的叶子,小心翼翼将书页和上。她再抬眸,眼里有湿,柔声:“原先真的以为再也不能相见,没想到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