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施砚年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她没有看施砚年,她低着头嘴角噙笑,低声:“哥哥还活着,真好,真好……”
施砚年微微侧过身,近距离地望着朝思暮想的人,声线温柔:“在哥哥面前,云琳也需要忍着眼泪吗?”
施云琳沉默了一息,忽然放声痛哭。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拼命涌出来的眼泪很快湿透了她的指缝。
短短半年,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交好友至亲兄长阿姊们一个个死去。战火不断,不停地逃命,架在脖子上的刀,眼睁睁看着为她挡刀而死的忠仆……
她还没有准备好,就从无忧的宫中香闺拉出来,被打进尘土里。她不停地劝告自己要快点长大,逐渐对那些恐惧变得麻木,可是今日见了哥哥,那些委屈和恐惧终于压不住,让她如孩童般放肆地大哭。
施砚年默默看着她哭,由着她发泄,直到她慢慢止了泪。
施云琳望着寒风中飘摇的枯枝,哽声:“哥哥,我想回家。”
“会的。我们会回家的。”施砚年将一方帕子递给施云琳擦眼泪。
施云琳伸手去接,却没拿稳,帕子掉到地上去。两个人同时伸手去捡,施砚年的指端碰到施云琳的手指,施云琳下意识地缩回手。
施砚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捡起帕子,拍了拍上面沾的尘土,重新折了另一面递给施云琳。
“云琳,你知道了是不是?”
施云琳一怔,抬眸望着他。
只是一个目光相碰,施云琳什么都没说,施砚年就知道施云琳确实已经知道了他对她不仅是兄妹之情。
施云琳慢慢垂下眼,无措地沉默。
“知道就知道了。本也没想瞒你一辈子。”施砚年微笑着,“原是打算恰当的时候亲口告诉你。”
不仅是打算亲口告诉她,施砚年还设想了很多种情景,用她喜欢的方式告诉她。
就算时间不对,那些深藏的情感也不能不明不白地咽回肚子里。
施云琳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切物是人非。
施砚年太了解施云琳了,知道她的茫然。他问:“云琳,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我先求了父皇母后的恩典,再向你求娶,你愿不愿意?”
施云琳心里乱糟糟的,明显施砚年问了她一个很大的难题。她努力地去想答案。
愿不愿意?
她又反问,为什么不愿意呢?哥哥对她那么好,万事都由着她。和哥哥成亲后的日子应当也是很好的。
她轻轻点头,低声:“应当会愿意的……”
“好。”施砚年声线很轻,却也很干脆。
施云琳愣了愣,赶忙望向他:“我已经嫁人了!”
施砚年微笑着,用施云琳最喜欢的温柔语气肯定地说:“我们会回家的。”
回家?回家一直是施云琳的梦,她无数次在梦里梦到回家,可是清醒时又被现实泼凉水。她真的还能回家吗?就算可以,那也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了……
“云琳,当初明泽悔婚的时候,我问你气不气,你说你和明泽、檀溪都是坦荡的人。你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应该光明磊落,说清楚扯明白就没有谁对不起谁。你现在嫁给了别人……”
提到施云琳已经嫁给了别人,今日撞见的那一幕忽然浮现在眼前,施砚年心口一阵刺痛,他稍缓了一下,才能继续用温和的语气说下去:“哥哥不会这个时候让你为难。过好眼下的日子,照顾好自己。如果喜欢上你的夫君能让你现在的日子好过些,那么就去喜欢。”
施砚年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缓了缓。
“你说愿意,哥哥真的很高兴,也会一直记在心里,可你不用记着,也不用当做承诺压在心里。待他日,杀敌复国,接你回家日,解去你身上这桩不得已的姻缘,那个时候哥哥会再问你一遍愿不愿意。”
很多事,施砚年不愿意施云琳一起来扛。她当是自由的,永远自由自在没有压力不受束缚。他若邀她,总要先将荆棘铲除,再为她铺上她喜欢的鲜花。
施砚年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将焦柳琴还给了施云琳。
他立在荒芜的杂草中,目送施云琳走远。施云琳抱着焦柳琴,一步回头,直到再看不见哥哥。
她回到树屋下。火堆残留着一点黑暗中探头的火星子,时不时闪烁一下。坐在火堆旁的亓山狼已经不在那里,黑狼也不见踪影。
施云琳抬头望了一眼树屋,而后视线落在挂着木梯的树干。今日亓山狼将她压在树上被撞破的难堪场面忽然又浮现,施云琳的整个眉头都拧巴起来。
从第一次开始,被当成玩偶无休止的肆意玩弄,那些抗拒、嫌恶和惧怕,一直被她拼命压着,直到今日达到了顶峰。
她抱着焦柳琴的手用力攥到指节发白,片刻之后,她将焦柳琴放下,提裙朝着一旁的静潭奔去。
她脱了鞋子,探足进水,凉意彻骨。她狠了狠心,朝水中走去,冰凉的潭水没过小腿,她冷得打颤,又弯下腰,捧起冷水往头上浇。
——她病的时候,亓山狼不会碰她。
亓山狼从树屋跳下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