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理想(1 / 4)

孟昔昭解了发冠,脱了外衣,正要吹蜡烛的时候,听到外面庆福说话的声音:“大人休息了,有事明日再来吧。”

接着,就是庆福那无精打采的脚步声,又过了须臾,门被他打开了。

孟昔昭正竖着耳朵听到底是谁呢,结果,这时候庆福没声了。

孟昔昭发现不对劲,重新披上衣服,正要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突然,他这里间的门被人打开了。

崔冶身着干练的骑装,外面只系了一件黑色的披风,身上还带着日夜赶路的疲惫和凉意。

孟昔昭根本顾不上打量他这黑衣侠客一般的装扮,只愣愣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手,使劲的揉揉眼。

放下手,没错,是崔冶,不是幻觉。

外面的庆福:“…………”

刚刚他也是这个反应。

张硕恭见这两人顺利会师了,手一抬,拎着庆福的脖领,就把他拽了出去。

庆福惊叫一声:“哎?拉我干什么?!”

然而门已经关上,孟昔昭也不知道张侍卫有没有回答他。

这下没人围观和打扰了,孟昔昭又呆呆的看了回来。

崔冶始终都未曾出声打扰他,主要是因为,他也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孟昔昭。

分别一月,对他来说,这一月仿佛有一年那么长,这无时无刻不在悄悄溜走的时光,让他很是惶惶。

无欲无求的时候,枯燥的日子似乎没有尽头,明知未来有变故,他也不想理会,生死何为,生、等于死,生、过于死,生、不如死。

郁浮岚的父亲在世时,知道他的这种想法,只是对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说他年少,正因年少,才不知愁,也不懂生之一字的重量。

他点破了崔冶的无知,嘲笑了崔冶的无畏,说他自以为看透了人生,终有一日,会为这时的狂妄自大,而感到后悔。

前面十九年崔冶都不知后悔这两字是什么滋味,也不觉得郁浮岚的父亲会说中,毕竟,他认为自己很聪慧,他觉得,他和别人都不一样。

直到今日。

后悔如黄连,如鲠在喉,令他咽不下、吐不出,每每吐息,都能品尝一遍它的苦涩;后悔如刀锋,插在心房,令他不敢想,不敢动,因为每想一次,都会克制不住的想到,若他早一点……又会如何。

他的玩世不恭,终究还是迎来了时光的报复,而他已经不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他知道,这场仗,他赢不了了。

……

在长达十秒的震惊过后,孟昔昭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他小小声的问:“殿下,你……你怎么过来的?”

崔冶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回答他:“骑马。”

孟昔昭:“……骑了多久?”

崔冶:“一日一夜。”

孟昔昭看看他,然后低下头,用自己的手指算。

从应天府到隆兴府一共八百

里,而大齐最快的马,就是军中使用的八百里加急专用马,这马也是有极限的,就能跑上一整天,必须丝毫不休息,然后才能达到日行八百里的速度。

也就是说,崔冶从出发到现在,一直都没休息过。

孟昔昭简直惊呆了:“殿下,你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

崔冶想了想,“大概是两日前。”

孟昔昭:“…………”

他服气了,拉着崔冶的手,孟昔昭把他往床那边领:“好了,有什么事都明日再说吧,你这身体本来就不好,还不睡觉,五脏六腑想替你调节身体,你都不给人家机会啊!”

“来来来,你睡这里,隆兴府状况十分窘迫,我只让人收拾了三四间房,如今都住满了,殿下,你就在这凑合一晚吧。”

孟昔昭在前面碎碎念,崔冶也没拒绝,只是乖乖的跟着他,把崔冶按坐到了床上,然后孟昔昭转身走向柜子,抱了一床新的被褥出来。

又把身子转回来,他习惯性的望向崔冶,却发现崔冶仍然在盯着他看。

孟昔昭:“……”

抿抿唇,他说道:“如今晚上还是很冷,府衙缺钱,自惊蛰之后,我就不再点炭盆了……”

一边说,他一边瞅着崔冶,同时双脚慢慢的转动,由朝门,渐渐变成了朝床。

崔冶听完他说的,神色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说出的话,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二郎是想跟我一起睡吗?”

孟昔昭:“…………”

他理直气壮的回答:“睡地上我会生病的,如今我是隆兴府的顶梁柱,我要是病了,多少事情要耽误啊,我也不能睡外面,万一起晚了,被衙役看到,他们肯定会以为,我在这金屋藏娇了,而且,那娇娘还把我赶出去了。”

说着,他还往崔冶旁边蹭了两步,被褥太大,把他整个人都挡住了,他的下巴正好搁在被衾的缎面上,显得他那本来就不怎么成熟的脸,越发的青稚了。

同时,他的小眼神还对崔冶一瞥一瞥的。

“这府衙都是我的地盘,而且没外人敢进我的房间,殿下你都不远千里的来看我了,还怕这点小小的规矩啊。”

崔冶心说,我不怕规矩,我怕我守不住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