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明白他的情绪了,等到在路上走了那么久,他期望西宫月昳能反抗一下,能停下来,又或者主动问一问。
但是都没有。而且现在的情形又那么像……
像分手。太宰治脑袋里不可抑制地蹦出这个词,比白雾里一闪而过的血腥气还要令人恶心,他急促地吸了几口气,仿佛要把这些不详的内容从肺里清洗出去。
“森先生很在意横滨。Mafia旗下有十数名异能力者,整个城市里的异能力者更是无法计数,今夜全部暴走,破坏会非常大。”他忽然换了个话题,“所以他一定会让中原中也回来,开启污浊,不惜一切代价解决涩泽龙彦。”
“而我,是一道保险杠。对于森先生来说,对于异能特务科来说,都只是一道不能缺少的保险杠而已。”
“本来,解决涩泽龙彦,异能特务科那边会答应我一些条件。”
西宫月昳能猜到太宰治的要求,无非就是让他去地下工作的时间更短些,或者别的好处。
现在太宰治答应了费奥多尔的合作,也就是说放弃了与异能特务科的约定,不仅放弃了可能获得的东西,在异能特务科那边的评估也会更坏。
太宰治蹲下身,松了一直紧抓着不放的手,一点点卷起西宫月昳的裤腿。
“哪里撞到了?”他按着小腿正前方、踝骨上方十几厘米的位置,一点点往上蹭,直到西宫月昳呼吸明显的变化,“很疼?刚刚我把你的手也捏得很疼,你怎么就没有任何反应呢?”
太宰治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西宫月昳,你最近是不是有点自暴自弃?”
“我知道你喜欢平静平常甚至有点无聊的重复生活,渴望混在人群里度过快乐而不受关注的时间,躺平,而不是摆烂。但现在,你知道放窃听器极有可能会被发现,却还是做了。你说没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却逃避关乎自己性命的问题。”
“你变了。”
西宫月昳很认真地听着。
他没有反驳。仔细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确实没有过去那么情绪安定——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不喜欢有太多波折的生活。他也知道很多人喜欢他是因为他很稳定,而他本质上没那么稳定。
他以为自己可以冷静,可事实就是他没法接受系统的失踪,自己分出去的那部分意识死掉无所谓,可系统……和他一起定下目标的家伙说消失就消失,他们努力了那么久所获得的结果也随着没了意义。
“抱歉。”他说。
太宰治已经检查完他腿上的伤口,站起身,眼珠子反射出微弱的光芒,像是期冀着什么。
“如果……我使你感到痛苦……或许可以分……”
太宰治眼里的光熊熊燃烧起来,可惜是另一种。
他猛然揪住西宫月昳的领口,把人扯过来:“你要消极到什么时候!你这样,西宫鹤影、凉羽泽他们会怎么想?他们愿意看到你消极?你还有朋友、还有——还有我。”
他的语气忽然冷下来:“难道我们是为了从你身上攫取利益、获取情绪价值才和你靠近吗?”
西宫月昳没吭声。
且不提太宰治的激将法,他确实觉得是这样的。
人活着就一定会产生羁绊,羁绊一定会诞生情感。而他却一直反着,有羁绊才能活着。不够好、没有利他性就难以和人产生羁绊,也就难以活着。
他要拿到一些利益,所以习惯先付出,也只能先付出。
也许是太宰治让他有些不理解了,他说了点实话:“我接近你是为了某种利益。”
太宰治辩了一下:“对自己不用那么严格,你也不需要当个圣人……”
西宫月昳略一沉思,继续叙述:“昨天在组织里,我用刀割断了两个人的手筋,切开了一个人的腹部。捡了把枪,射了五颗子弹,没打要害,只会令人生不如死。他们不会因伤而死,但很快会因为这件事去死。费奥多尔向我买过情报,我知道他会用这些信息去破坏什么,但还是进行了交易。说不定这次涩泽龙彦将白雾铺满横滨,就有我的‘功劳’。”
太宰治欲言又止数次,把这些事一一记下,却不想现在就清算。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松手,后退了一小步,用一种异常平淡的、甚至有些惫懒的声线:“唉,你真是气死我了。”
西宫月昳仍是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消极成这样,还有心思拿事情激我。”他呼吸了几口气,“走了。”
“我看不见路。”
“我领着你走。”
“这样。”西宫月昳虽看不太分明,但太宰那身招摇白衣总是能瞧出个模糊亮影,加上自己对他的熟悉,很轻易就把被掐得青紫一圈的手重新塞了回去。
他想,他好像今日才陡然意识到自己过去逗着玩的小朋友确实长大了,并非是情啊爱啊性啊,而是太宰这样的性子居然也能做到沉下心来,尽力心境平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