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已过了寿木落叶的季节,綦娅也依旧住在却尘宫门口的别院里,不曾挪动。
这般自在往来,径行直遂,也逐渐让綦娅和岑长生感觉到有些过于一帆风顺。
话说,就算是綦娅再怎么身法敏捷,腾越灵活,又或是得了居住之便,但若是以却尘宫的森严壁垒,严防密守来说,一次两次,一月两月能由着她来去自由也说得过去,可这悠游自在了整整一年,还未曾被秦寰宇发现,的的确确令人生疑。
最初的时候,岑长生和綦娅还互劝着彼此莫要“做贼心虚”,但綦娅毕竟比不及师父秦寰宇出神入化的高超之境,故而在转授给岑长生的心法里难免阙漏缺失。
可更加令人生疑的是,当翌日綦娅再潜行回却尘宫去听讲之时,她的师父秦寰宇总能刚好就她们二人的问题举偏补弊,补阙拾遗。
一回两回的巧合也便罢了,年深日久,就连胸无城府的綦娅都察觉出了些许蹊跷。
綦娅甚至狐疑地对岑长生说道:“我为何感觉师父他知晓我夜半来清蔚宫寻你,并转授你剑术道法之事?”
随着韶光荏苒,岑长生也几乎可以肯定綦娅的这种猜测,与其说是綦娅慷慨仗义协助岑长生的修为成长,倒不如说更像是秦寰宇有意默许了綦娅夜夜潜入清蔚宫,只是不知道这位秦宫主的目的又是什么。
但岑长生深信自己对他的信赖,这份信赖并非来自于望风捕影的直觉,而是来自身体里一股满意言明的感应。
说起来,自打岑长生、綦娅、刘奇三人投入阆风山门下已有一年之余,唯一那个学无所成的便是刘奇了。
綦娅的确每夜都能来传授岑长生修习之法,但刘奇苦于一副男儿之身与清蔚宫的女弟子们分院别居,一到夜里宵禁之时便只能隔墙引首以望。
白日里又需避人眼目,即便岑长生有意将綦娅传授的功法转授给刘奇,也顶多是些口耳之学,故而一番努力下来刘奇也顶多学了一个末学肤受的皮毛。
岑长生时常对刘奇愧汗无地,内疚心像千万只虫子啃噬着她的心,认为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刘奇本是大可不必投入清蔚宫门下,一同受聿姵罗的冷眼相待。
而刘奇着实是一个高义薄云男人,他的神色始终昂然自若,满不在乎地说道:“这又有什么,反正入门考核时若非你相助,我也无法通过洞幽审心的考核。若真是如此,别说是留在阆风派了,就是想留在清蔚宫里也是绝无可能。”
虽然刘奇的百般抚慰能让岑长生的愧疚之心好过一些,但刘奇的真实境遇着实煎熬,聿姵罗经常使唤着刘奇,将他视同粗工或佃农,打发去做些脏累之活。
岑长生眼睁睁地看着刘奇被聿姵罗使唤得精疲力竭,疲惫不堪,浑身骨头都像是要散了架一般,累得几乎令人窒息。
漫漫人生路,刘奇脚下虽然是一条崎岖坎坷的路,但他的嘴上从未有过抱怨,可往往那未说出口的委屈才是最委屈的,才是最令人揪心难平的。
总的来说,清蔚宫里的日子虽然清水冷灶,又时常被师姐们纠缠些麻烦,但只要岑长生肯沉声静气,按捺不发,也便可以风平波息。
渐渐的,岑长生竟然开始恍惚起来,她一直问自己投入阆风山门下的目的,是希望找回前世的记忆,却阴错阳差地找到了焚毁三花庄、设下惊天血案的杀人凶手。
而她不但投身至手刃了自己亲生父母的凶手门下,拜了凶手为师,还在清蔚宫里一直遭受凶手戏耍,除此之外,无所作为。
岑长生瞧得出凶手就是冲自己而来,不知前世究竟有何不世之仇,但自岑长生投入清蔚宫以来,聿姵罗从来将折辱岑长生之事假手以人,自己则高高挂起,一副无动于衷之姿。
这也就使得岑长生愈发看不清这个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女人,眼见聿姵罗扮演着师意勤勤的师长之道,却猜不透聿姵罗骨子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这些年石火光阴,眨眼即过,岑长生对聿姵罗的提防却从不曾有一丝放松,时刻戒备着聿姵罗的鬼蜮伎俩,正所谓是无事勤提防,遇事稳如山,但任岑长生如何机警敏捷,也断不曾想到聿姵罗高深莫测的诡计。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会料到岑长生等了这么久的来自聿姵罗的报复,竟然会是一场终身大事。
于是岑长生终于在一个静谧得像一潭死水般的夜里,被王愉心师姐唤走,并随着她去往清蔚宫的正殿里。
王愉心与岑长上并肩前行,罕有地换上一脸谄媚的假笑,颦笑间难得的和颜悦色,掩口而笑道:“恭喜师妹了,在清蔚宫里熬了这么多年,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面对王愉心突如其来的殷切热情,岑长生骤然警觉,她不动声色地回道:“师姐说笑了,长生在清蔚宫中受师父和师姐的教化多年,劳而无功,剑未铸,法未成,不过是一只淡云孤雁,哪儿能与凤凰比翼。”
王愉心一脸嫣然,暗怀窃笑道:“师妹美玉莹光,即便是石屑飞霜的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