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还不是担心这些个丝来线去的纠缠之事的时候,因为却尘宫的秦宫主已经禹步来到神鸢壑欲昭明镜面前,神色冷淡如冰,毫无温度可言。
众人慑于这种压迫感而敛容屏息,噤若寒蝉,生怕一个响动有失,便会遭至不测之诛。
秦寰宇乾坤朗朗,颜神淡漠,冷然开口道:“想必杨焱已经想诸位介绍过这面神鸢壑欲昭明镜了,那么是否也已知晓这镜中含义?”
恰是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刘奇自人群后方挥手道:“我知道,秦宫主我知道!”
秦寰宇的目光看向刘奇,同时也不经意地掠过刘奇身边的岑长生,二人的目光不期而会,那半实半虚的眼神让岑长生那尚未开垦的心田竟然泛起了微微波澜。
岑长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会对男人的目光如此敏锐,还是说,这一切不过只是她的错觉?
身边的刘奇丝毫看不出这二人眉目之间有何异样,他见秦寰宇示意自己开口,兴致勃勃道:“先人以自省为镜,观照自我,明辨得失,以防己过。”
秦寰宇面无表情,淡然道:“不错。时常静坐观心,真妄毕现。”
说着,秦寰宇看似随意的瞥了一眼,深邃且冷漠的眼睛再次落在刘奇身上:“你不错。姓名为何,来自何处?”
刘奇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似威严不可侵犯的秦宫主竟然开口夸了自己,惊喜欲狂,连忙回禀道:“回禀秦宫主,我叫刘奇,来自伊州长宁城西的野鹿岭。”
秦寰宇冷俊孤清的脸庞隐隐一怔,又很快重归沉稳平静,漠然再问道:“刘宗洋是你何人?”
“不敢有瞒秦宫主,刘宗洋乃弟子的父亲。秦宫主竟然识得弟子的父亲,这可真是弟子三生有幸。”
擎天架海,声震天下的秦寰宇竟然认识刘奇的父亲刘宗洋,这让刘奇更加振奋不已,那股高兴劲儿好像有一股甜滋滋的风,掠过心头,恨不得手舞足蹈起来。
秦寰宇下颚轻抬,神色冷峻,并不因下面这个精神昂扬的弟子有任何变化。
他只淡淡说道:“如出一辙。”
刘奇丝毫不曾领会到秦寰宇话里之意,还一个劲儿地激动道:“对对对,岭头村的长辈们也都这么说,他们见过家父年轻时的样子,说我同父亲年轻时长得相差无几。”
秦寰宇冷冷吐出十个字来:“品貌像,内敛的心性迥异。”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众弟子们的哄堂大笑,考核前紧张的氛围也随之缓解。
刘奇难为情地搔着脑袋,忸怩不安道:“我确实比父亲的话要多一点,啰嗦一点......”
秦寰宇一成不变地冷峻淡然道:“刘宗洋沉厚寡言,你能言会道,各有所长,并无优劣之分。”
刘奇吐了吐舌头,羞人答答道:“多、多谢秦宫主。”
秦寰宇一身正气,面铁心慈,对人事物的认知上大中至正,肺石风清,的确乃一英特迈往的非凡之人。
只用了只字片语,便将一众人的紧张局促感转缓,当真是慧心巧妙。
岑长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间,突然对这个看似冰冷不近人情的却尘宫主有了另一番认识。
话归整题,秦寰宇轻抚着神鸢壑欲昭明镜,对众说道:“人心本无染,心静自然清。 修仙习道,专欲则难成,故而需要在入我阆风门下前一一剔除。而这面神鸢壑欲昭明镜便可投映出你等心中尚未填填的壑欲,一念成仙,一念成魔,只有内心清平者方能无坚不摧。”
说罢,秦寰宇挥袂成分,在神鸢壑欲昭明镜前轻轻拂过,镜子竟立刻洁净重明,莹光如水。
万众睢睢之下,神鸢壑欲昭明镜里照射出的影子,好似踏尘而来的云烟,如棉如絮,奇妙的变幻出不同镜相,总之方寸之间气象万千。
秦寰宇双眼直视前方,双眸宛若寒冰玉潭,说道:“守庚申又称斩三尸,本是需清斋不寝,屏除欲念的,但念及你等尚未入门修习,水准参差不齐,故而选用神鸢壑欲昭明镜,以镜中影映之身参与考核,这样以确保你等真身不受损伤。”
众人齐齐拜首道:“多谢秦宫主爱护有加,手下留情。”
秦寰宇板着脸严肃庄重地提醒道:“你们先莫要谢本尊,虽为镜相却并非毫无风险。这镜子里斩神志而不斩人,所谓‘神志’乃欲望、傲慢、贪婪等熏心之物,若不斩断,便入不得我门。换句话说,若你等斩之不慎,则会落得魂摇魄乱,骨腾肉飞。”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面面相觑。
谁都没有想到,只是一面古镜而已,竟然一个不慎便会神志不清,仅余下干巴巴的躯壳。
原先还谈笑自若的众人,立刻气消胆夺,脚下瑟瑟缩缩地向后退去。
“无妨。对你们说明其中利害也属本尊之职,若有人知难而退,也并非可耻之举,而是明哲保身,知进退、明得失。”
秦寰宇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色泽更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