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解愠,两颗磊落纯粹的人知心知意,心照情交。
手中桂树枝抖动更加剧烈,持续发出嗡鸣,像是有一股无形之力牵引着二人登上上方主坛。
又一道拱形石门出现在二人面前,陈朞念着石门顶端凿刻的文字:“清露霏微?”
揽月眼眶通红,抛珠滚玉一道而出,细语呢喃:“清露霏微......娘、颜姨......我、我回来了......”
豆大的泪珠自脸颊滑落,微微转动的星眸流露一层梦似的光彩。
揽月哀恸哭泣,呜咽不断,想要快步上前探寻,怎奈脚下偏如千钧磐石般沉重难移,宛若被无形之力桎梏束缚。
大约是因得偿所愿,揽月一时涣散力竭竟然失了气力,身体晃晃悠悠,步步难迈。
幸亏陈朞常备不懈,在揽月身衰力尽前将其托住。
隅谷祭坛的全貌终于毫发毕现于二人面前,一清二楚,暴露无遗。
祭坛草木萧疏,正中仅有一株拔地参天的万年古桂拏云攫石,高耸云霄,恰如揽月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瞧得出许多年以前,这株古桂也曾有过虬曲苍劲之英姿,荣华纷缛,迎风斗雪,只是可惜在月影桂姊妹双双仙逝后,古桂也化作枯竹朽木,如今光秃秃、孤零零的强撑在此。
梦境太美,现实太真,揽月多么希望此刻如梦中一般,能听到颜姨气韵悦耳的声音。
但梦境终归是虚空不实的,这里没有颜姨青丝飘逸、盈
盈伫立的身影,亦没有桂海里沁鼻的清香。
手里的桂枝簪子抖动起来愈发激烈,好似一个把握不住便要自揽月掌心脱手飞离。
陈朞奇道:“此簪是要引你去何处?”
那双星眸里眼波流转,温柔地在眼眶里流淌:“月影桂,应当是那株月影桂在召唤着我们。”
揽月一边说着,一边向那株枯萎消弭的月影桂靠了过去。
桂身之上当年刀剑劈砍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辨,刺人心目,痛心入骨,好像当年利刃的寒光尤在眼前,喷涌飞溅起女真一族鹅毛般的鲜血......
也刚巧就在此时,一个贯耳炸雷般的怒吼从天而下,猛然之间打断了殷揽月和陈朞的潜神凝眸。
“腥德发闻的腌臜人类,胆敢冒犯祭坛如此清净之地!!!”
随着这吼声,乱石堆上方风雨如磐,骤然之间吹砂转石,风起云布,盖地而来。
“当心!”
陈朞脚步一溜,双臂一振,拳开变掌推出一股凛冽气流朝着乱石冲撞而去!
两股强劲有力的气旋相抗,一时之间雾锁云笼,惟恍惟惚,混沌不分。
静谧的夜空霎时变成了暴躁狂怒的砂石海洋,吞噬肆虐着所及万物。
不时有翔鸟被卷入浓雾交织之中,而后重重坠地,徂落丧亡。
危险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倏忽之间,乍然惊醒,殷揽月惊惶地将思绪自梦境拉回现实,急忙对那掀起飓风之物喊道:“误会!我等二人来此叨扰,只为追
思故人,哀悼忠魂!”
那声音再次如沉雷般自云团攒拥中传出,更加怒不可遏地嘶吼着:“虚嘴掠舌!人心肮脏堪比枭蛇鬼怪,不配来此一尘不缁之地!若不想死,便速速离开,休要以尔等污秽之足玷污此洁净之地!”
那声音落下的同时狂风更盛,猖狂肆虐,如洪水决堤般濆旋倾侧,撕扯着一切。
这风势劈头盖脸,直叫人张不开双目。
陈朞被风沙浓雾纠缠其中,视线迷离倘恍,陷入左冲右突地苦战之中难以抽身。
盲风晦雨里,陈朞四面交困,既要同那兴风之物抗衡,又要护住揽月不受侵袭。
几番缠斗下来,陈朞明显分身乏术,在沙石狂舞、一片狼藉里连眼睛都张不开,即便身负摘星术也难有用武之地。
陈朞皱眉道:“此物呼风唤雨,不同凡响,观其灵威不似寻常之物。”
揽月讶然道:“可是妖孽伏息在此,凶丑作孽,隐迹匿形?”
冷风劈头盖脑抚面而来,风势纵逸,迅猛难当。
陈朞紧张临敌,反手格挡,同时施放丹元之力倾泻于指尖,用力猛击,两股气势汹汹的气旋相激相荡,白光四溅。
陈朞竟然与之不分高下,他竭力稳住心神,清醒辨析道:“此物灵威甚怪,携着些明净清洌,并非一般牛鬼蛇神,浑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