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江,山川米聚,连绵起伏间有一峰漫山葱绿,峭壁生辉,拔地通天,登此望月玉镜冰轮,桂魄醉人,故而名曰“望舒”。
望舒峰下有一断崖,石崖其形如顶,古藤蟠缠,好似一整块巨岩横断峰上,势如苍龙直插山腰,壮气吞牛。
站在石崖平顶之上极目迥望,山下深涧生烟,升起炊烟袅袅,风里夹杂着青蒿白米的饭香。
一个冰蓝色的身影风骨峭峻,携着些忧悒清远的气韵。
他望着脚下田圃耕地,村子在青枝绿叶覆盖下平静幽寂,还透着沉甸甸的神秘。
看来这里便是三花庄了......
冰蓝色的身影心中一紧,背负了万丈尘寰的他纵身跃下平顶崖,朝向那个充满秘密的庄子径直走去。
计都在乱葬岗对他说的话萦绕在耳,挥之难去:“......该恭喜秦宫主才对,腹中之物便是江湖百派苦苦暗寻多年的女真族遗留下的魔器——血珠!”
血珠......冰蓝色身体浑然一震,后背寒毛卓竖。
多少个难捱的朔日夜晚,自己困惑猜疑过腹内魔物的真身,却从没想过会同当年百派围攻女真山那场浩劫有何关联。
如果不是计都已有百年之寿,亲闻了隅谷祭坛被毁的真相,怕是后来之辈里罕有知悉之人,毕竟江湖百派以此事为耻,恨不得将当年的卑劣行径磨灭深藏。
父亲......母亲......
他轻轻啜饮着风里携来的
醉人饭香,像一个孩童般幻想着自己陪伴在父母身侧,过着恬静朴素的生活场景,岁月静好。
聿姵罗曾经告诉过他,秦氏双亲一人患上疯魔之症,痴傻疯癫,失足之下填了深井;另一人沉溺缧绁,自哀自弃,欲跳崖寻死却摔成了双脚残疾,只能拄拐度日。
秦寰宇喉咙哽咽,心若所失,他朝向村子踱步而去,慢慢靠近那迷惘幽闭的宿命之地。
计都的声音再次响彻在秦寰宇的脑海:“秦宫主,我知你身受血珠摧心剖肝之痛,但最痛的应当是与她有缘无分。只要血珠还在你的身体里,另一个你就会逐渐侵蚀你的意识,直到你不再是你。但也并非全无办法,你且去渠江平顶崖下的三花庄里落实当年红光落地之事,待你对本尊所言确信不疑之时,再来墟棘峰寻我。到时本尊自会告知你抽离之法......”
秦寰宇追去乱葬岗的那日,计都举手投足间轩轩甚得,似乎已将秦寰宇拿捏在鼓掌。
秦寰宇虽不是受制于人之性,却也的确被计都看破了自己走投无路,受那炙热魔物交困。
于是计都也巧妙的为自己化解了杀身之祸,在秦寰宇的剑下再逃一命。
......
秦寰宇拖着冰蓝色的清泠身影,颜色略有憔悴。
近乡情怯,面对追本溯源之时,心绪更加澎湃难平,足下反而放缓了步伐。
眼前一条灿然闪烁的河流挡住了秦寰宇的去路,
这道河流蜿蜒逶迤,闪动着鳞鳞水光,碧波轻蹿。
河流环村而行,将三花庄围拢在其间,淙淙流淌。
“神仙泣”
秦寰宇一眼辨认出此河的名字,他在聿姵罗捎给阆风四子的故事里听到过,殷昊天就是以这道河流将三花庄的村民围困在此,拑口禁语,只为守住当年红光的秘密。
狭长的河水嵌在碧草之间,银光流泻,飞星溅沫,打湿了秦寰宇的袍摆,好像是在追撵着他跨过自己,拔足迈入那个神秘莫测庄子。
......
三花庄里房屋俨然,排列井然有条,整齐有序。
庄子并非萧索之地,却只闻鸡鸣犬吠,毫无人音,显得异常凋敝衰败,毫无生气。
田圃之间皆是蛛网一般的小径,穿插在绵亘四方的耕地之间,风一吹过,庄稼如浪,波谷滚滚。
一个白发婆娑的老人正坐在一片庄稼地的树荫里,脖子上撘着一条汗巾,正半眯着双眼摇着蒲扇乘凉。
秦寰宇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走上前去文雅有礼道:“敢问老人家,村中可有秦姓人家”
老人执扇的手摇在胸前骤然一顿,两只深陷在眼眶的眼睛缓缓睁开,一脸惊疑地打量着面前这个风度不凡的年轻人。
“韶华之年当是踔厉风发之时,为何来此浑浑沉沉的垂暮之地”
“老人家怎知我......”
“怎知你是村外来人,对吗”
秦寰宇抬眼低眉,无声无息,忧心忡忡。
老人布满
深纹的脸上豁齿大开,黧黑的两颊像土丘般凸起,扬起尖瘦的下巴笑道:“哈哈哈哈!这三花庄里皆是百岁之身,哪里会有你这般英姿英发的男子,故而一眼便知你乃村外来人。”
“是吗。”
秦寰宇的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噙着寂寥冷清。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