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秦寰宇是拗不过揽月那双清泠双瞳的盈动央求,终于冰冷地开口道:“她是要我转告你,这扇子戾气太重,闻有女人哀嚎鬼泣,担心你自身会被祸及,劝你最好将扇子送还祧庙镇压。话我已转达,要怎么做,取决于你。”说完抱着揽月利落地走出藏香阁。
聿沛馠看着床榻上揽月被扯下的月白色火浣衣衫,将它们一一收起搭在手臂上,又拾起揽月用以缠绕手腕掩饰伤痕的织锦丝带,丝带最中间的部分还透着鲜血,只是平日里瞧不出丝带下的光景而已。
明明是细长丝带拖曳着薄纱,聿沛馠拾起它们的时候却感觉分量如此之重,不轻于背石抗鼎;明明是如此柔软的丝带,为何却像是戒鞭一般,抽进了聿沛馠的五内,烙下印迹。
阆风山的大小姐,师父嫡亲之女,出落凡尘的清泠少女,为何如此伤楚,却从不为人道出,甚至不吭一声,真是令人唏嘘。
秦寰宇抱着揽月走在夜中,将揽月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夜夜春尚未完全散去的揽月有些酒醉后的微醺,无力瘫软,盖在她身上的冰蓝色外袍自脖颈稍稍滑落,露出揽月皓如白雪的肌肤。
她的身子本就纤弱,秦寰宇抱在怀里几乎没有多少重量,就像是抱着一捧香雪浮云,又像是抱着窈窕星河,只是香雪易融、浮云易散、星河易逝,让秦寰宇多生畏惧,只怕自己一个惺忪大意便会从此失了她。
揽月在秦寰宇怀里闻着他特有的甘松味道,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摇晃,这种安稳的感觉好似进入了甜美的梦里。
揽月醉眼朦胧,疲惫不堪,却不敢闭上眼睛,恍如隔世一般看着秦寰宇,一再的确认真的是他来到自己的身边。
就在几个时辰以前,在那棵飞雪的槐树下,自己还不知所措的听着秦寰宇对自己吐露的心迹,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而此刻她已经不再迟疑,因为他在、她便可安心纵情。
揽月的身体开始瑟瑟颤抖,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羞耻的、委屈的唏嘘再也克制不住了,今夜的、昨日的、前月的、一生的;阆苑琼楼的、弱水庵的、灵台的、清露霏微的;身体的、意识的、双腕间的......积蓄了一生的痛楚牵绊翻涌而来。
秦寰宇察觉到揽月的异样,以为她冷,便加快了步伐,手里抱得她更紧了一些。
揽月贴在秦寰宇的胸口,接收着他身体的温度,这份温热是莫名的熟悉,她的情绪越发无法克制,是让它倾泻而出,还是被自己再次束缚压制,揽月因为心里的矛盾和倔强,身体从颤抖变成了抽动,咬牙强忍着轻声呜咽。
秦寰宇胸口由热变凉,有一丝清凉自他的胸口肌肤滑落,他的步伐渐渐放缓,最终驻足在夜风里,低头看着怀里的她。
他自桂海中见到她时便时刻心系的女子,此刻正攥着秦寰宇的衣襟,紧闭着眼睛将脸埋下他的胸口,眼睑相扣的缝隙间蓄满了泪水,切齿抿唇,绛唇嗫嚅,却倔强要强的不肯屈服。
秦寰宇心痛欲裂,心如刀绞,她越是坚忍强耐,便越是让他心疼,秦寰宇低下头去,轻轻吮吻揽月不停颤抖的蝶羽长睫,那盈满欲溢的眼泪终于一颗挨着一颗夺眶而出,似断了线的露珠一般蓬勃滚落,又似霜打桂花、雪瓣洒落。
揽月紧攥秦寰宇的衣襟将自己埋进更深,秦寰宇将揽月抱在怀中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