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上桌,沁氏招呼夫崖和孩子们上桌吃早饭,夫崖走过来看见小儿子冲着自己伸直了胳膊,于是笑着把他抱到了凳子上。
大儿子个子略高些,自己跳上了凳子,又一左一右的挪动屁股,坐到了凳子最中间的位置,最后还不忘记把大公鸡抱在自己怀中。
“这孩子!吃饭也得抱着?”沁氏给他一个责怪又宠溺的眼神。
大儿子“嘿嘿”两声当做回答,抓起了筷子。
沁氏见大儿子嘴里衔着碗沿,正笨拙地用筷子往嘴里扒拉面条,于是笑着道:“别光吃面啊,来,吃块肉,”
沁氏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块卤肉想要放到大儿子的碗里,“特意为你......”
沁氏的话还没说完,大儿子一口把面条喷了出来,喷出面来的不仅是嘴里,连鼻腔里也全都是。
大儿子痛苦的捂住口鼻倒地,边急喘着粗气边连续咳嗽。
大家全都被这种场面吓到了,小儿子的手里还拿着筷子呆坐在一边不敢出气,岑夫崖则是和沁氏一样,立刻扑过去抱起孩子反举他的背部一阵猛拍。
可是毫无作用,大儿子像是上不来气,又停不下地咳,几次三番就迅速没了呼吸,嘴和鼻子里还挂着喷出的面条。
生辰变忌日,岑家自此之后不再吃面条,没有人说,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
沁氏大病一场,倚在床头连着哭了半个月,直哭到眼泪已经流不出来。
小儿子则是一直抱着那只苞米叶子扎成的公鸡,也一言不发,整日里只是坐在母亲身边,哪里都不肯去。
岑夫崖也难过,但也只能躲起来一个人掉眼泪,要么他就去田里一边农作一边哭,汗水混着眼泪,让谁也瞧不出他的心痛;要么他就去山岩上哭,那里路偏,村子能路过的人不多,哭起来也可以畅快一些。
岑夫崖同沁氏一起在自家田地旁边择了个好地方葬了大儿子,立碑的时候恰好不远处的田里穆老汉下地,远远瞥见了那新坟却一言不发,低头干活。
夫崖更加来气,心里道:“这生了孩子你这番态度,孩子死了你也这番态度,事不关己,这个村子里的人到底是能有多么无情?!”
到底是日子还得过,岑夫崖和沁氏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人,所以也不需要多劝慰。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二人自此对自己的小儿子更加呵护备至,谨小慎微的照料着。
小儿子受双亲的氛围影响,逐渐的从哥哥去世的恐惧和呆滞中缓了过来,面对父母的独宠,也慢慢的适应享受起来。
还有一月便到小儿子三周岁生辰时,岑夫崖突然变得不安起来,沁氏虽然从未说出口来,但是夫崖明显能感觉得到沁氏与自己是一样的感受,对这一天的来临感到莫名的恐惧。
连续几个夜里岑夫崖都难以入睡,每每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闪现出村子里一张张苍老面孔。
对,只有老人们,孩子呢?为什么村子里面没有孩子呢?
虽然只是毫无根据的揣测,但是村子里只有老人的这个状况,总是让岑夫崖心中无法轻易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