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受不是小伤,那样深那样长的伤口,只看一眼就叫她险些晕过去。就算先生只是轻微擦伤,怀袖稍稍一想,也觉心疼至极,恨不能日夜守着,亲见那伤势痊愈才踏实。 更何况,先生之所以受伤,还是为了这大祈江山,周氏天下。听长公主这般云淡风轻拿“轻伤”二字揭过,怀袖心里难免替先生觉得不值。 丰宁在一旁早把她神色看个清楚,越看越觉有趣,最初两日带着的那些酸涩,竟也慢慢淡去了。 她与子书律本就不曾有过什么,也再不可能有些什么。从前在弘文馆,至多不过是同窗情谊。后来隔着郡公和郡公夫人之死,更是连往昔情谊都不敢攀附追忆了。 丰宁自嘲,觉得从前自己当真是痴心妄想,总以为只要等到子书律归国,自己诚恳些,舍了公主尊贵,好好同他去讲这过去许多年的事,两人也总有可能消除嫌隙再结良缘的。 可等到子书律回来她才发现,他能待自己恭敬客气,便已是他为臣为人的礼节之至了。再想去期盼些别的,反倒是她过分,是她蛮横了。 丰宁明白这些道理,也知道不该妄想,只因见子书律终日孤身一人,总有些不死心。直到她在帝师府看见怀袖,又在岐阳宫亲眼看见子书律待她的神色,才终于释怀,终于将那些明明灭灭十多年的心思,彻底熄了去。 父皇已将他困囿十三年,到如今,有人能让他心内欢喜,是好事。 只是从少时到如今,十余年的心思一朝散去。丰宁也不清楚,自己从前对子书律,是执着更多,还是情意更多。亦或是,二者皆有,循环往复,被岁月年复一年裹缠后,才会愈发沉重。 花厅之中,香案上薄烟袅袅,清雅香气柔雾般飘过来,丰宁噙笑看着怀袖,有些喜欢眼前这位姑娘。 聪明懂事,明媚清澈,纯善却不憨傻,乖巧却不迂腐,和子书律截然相反。丰宁忽然想到,倒是很像子书律常在掌心把玩的那块玉,洁白无瑕,温润舒缓。 “怎么?本宫如此说,心疼了?” 丰宁故意逗她,看着怀袖急着要解释,又不给她机会,眼神往花厅之外一瞥,道:“子书先生告假休养,陛下可是清闲不少。看看时辰,想来陛下读完书,该过来了。” 怀袖一听此话,脑子里立马闪出那个明黄鲜亮的小人影,仿佛又听到他欢喜雀跃的叫自己,“怀袖姐姐!” 也不是害怕,就是忽然有些头疼。 怀袖抬手一掐眉心,当真有些后悔阻止长公主将自己女子身份告知陛下。只是后悔已来不及,远远地,怀袖便已看见,孙少监扶着小皇上往花厅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