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恭一声呼唤,郑煜脚步一滞,阴沉着脸回过头来。
“夏侯将军还有何指教?”
夏侯恭丝毫不在乎接下来的话会不会彻底激怒郑煜,视线瞥向营内杂乱不堪的一张张酒桌问道:
“敢问郑将军,今日他国可曾入侵我大炎西境?”
郑煜被问得一怔,不知道夏侯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二十余年前战乱时期结束之日起,我大炎王朝百国朝拜,谁人不知此方九州军力强横,自是无人斗胆越境挑衅。”
“也就是说,今日无人来犯西境对否?”
“当然,否则你我还能像现在这样窝里斗么?!”
郑煜话里有话,还明显夹杂着几分怨气。
意在指责夏侯恭小题大做,害得薛家军几十名好男儿重伤卧床。
夏侯恭直接无视郑煜的无理说词,又接着问道:
“既如此,那便说明贵军无仗可打,而大炎最近的节日团圆节又已经过去一月之久,我想请问,郑将军营中这场酒宴的缘由为何?”
这时陪伴在郑煜左右的一名副将忍不下去了,当即瞪大双眼冲夏侯恭怒道:
“营中有酒有肉,我们愿意吃就吃,愿意喝就喝,你夏侯恭管得着吗!”
夏侯恭淡淡的看向他。
“阁下姓甚名谁,在军中就任何等职位?”
副将梗着脖子回道:“薛家军指挥使曹景!”
指挥使乃是大炎军队中正三品、从三品武将封号,前面加个“副”字就是从三品,不加“副”字就是正三品,官级比夏侯恭和郑煜这俩从二品低一级。
夏侯恭点了点头,矛头指向曹景。
“大炎军中,重官职尊卑尤甚于老幼尊卑,正三品比从二品官低一级,谁准你越过上将妄自与我交谈?”
“你!”
官大一级压死人,夏侯恭这话一出,曹景立马陷入劣势局面。
郑煜探手放在曹景肩头,续上先前的问题答道:
“将士们每天在西境餐沙饮风,沣王大人为了犒劳我等,这个月特意多发了一些军饷粮草,如今天下太平,又不需要我们时刻绷紧神经准备作战,为何不能喝酒吃肉消遣一回?”
“因为军中有法纪,身处前线,不得饮酒半分,若违此令,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夏侯恭神色平静,言语上却是咄咄逼人。
“而这一点,就是我要问郑将军的第二问。”
在夏侯恭的提醒下,方才怒火上头的郑煜这才回想起来,双方对峙之初,夏侯恭言有三问要问,而擅离职守的那几十名士卒受刑一事,明显只是开胃菜。
现下夏侯恭第二问一出,就要将所有参与到今日酒宴中的几千名薛家军将士全部斩首示众,登时便让郑煜彻底火了!
“夏侯恭!”
郑煜怒目圆睁,沉声暴喝。
“休要以为你有晋王撑腰就能在大炎九州为所欲为!别忘了,这里不是晋州,而是沣王的沣州!为何开宴的理由我已经给你了,难不成照你的说法,我也参与了这场酒宴,你还要把我一同斩首示众了不成?!”
“同为从二品武将,谁给你的权力让你这么做?”
“况且你不会想不明白吧?我和这几千名营中兄弟,打着的是沣王旗号,即便你白虎营真有那个本事强行将我等砍了头,就不怕因此丢了颜面的沣王,事后再把你们一个个揪出来尽数坑杀?!”
郑煜自以为这些话能镇住夏侯恭,从而把这只讨人厌的苍蝇赶出大营。
谁知夏侯恭就像一根筋不会转弯一样,直接无视郑煜的种种说词,仍坚持己意的说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纪更是不容任何人玩弄于掌心的刚硬底线,郑将军,如果这件事你给不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会如实上报给晋王大人,再由晋王大人书信一封,传至中州帝都,交由当今天子亲自判罚。”
郑煜直接就被夏侯恭给气笑了。
“好!很好!那我想问夏侯将军,你认为我等今日之举,该当如何惩戒?”
夏侯恭目光扫过场内一众薛家军将士。
“罪有轻重,虽尔等犯了理应杀头的死罪,但毕竟没有造成为敌军大开方便之门的严重后果,所以本将军认为,每人当杖刑五十,再将组织酒宴者斩首,即可正我军纪!”
郑煜闻言,不可能接受这种结果的他,也懒得再跟夏侯恭打太极了。
“如果我说不呢?”
夏侯恭终于不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冷漠神色,嘴角微微上扬,掀起一抹早知如此的笑意。
“不?”
他右手高抬过肩,握住金龙刀柄,大刀出鞘,斜持顶地。
“既是先帝钦封我为大炎从二品武将,便理当替当朝天子分忧,军有叛逆,人人得而诛之。”
说罢,夏侯恭提气灌喉。
“白虎士听令!”
“诺!”
千余名白虎士齐齐拔刀,虽人数上远不比八十万沈家军齐聚时那般煞气冲天,乌云盖日,却也叫此方营内杀气四散,震人心魄!
夏侯恭手腕一翻,重达足足三百斤金龙刀,宛如鸿毛般轻易翻转一圈,紧握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