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双目,沉沉答应:"好。" 胤出了外间,叫来谢止: “太后情况如何?” 谢止已经摸清这位新帝的性子,直言道:"不大乐观,太后娘娘积哀日久,本就在细细调养,此次突然肝气大动,如今脉多沉细、舌质淡白,气血两虚还兼阳虚,已是重症难返,若能尽快调整肝郁之气,或可拖些时日,若不能,恐怕……” 胤禧今天沉默的次数格外多,片刻后才道:“朕知道了,尔等尽力医治。” 叫来苏培盛:"查一查,今儿是什么人来慈宁宫,在太后耳边多嘴多舌。" 乌拉那拉氏出来,道:"皇额娘睡下了。" 胤胤点点头:“皇额娘不豫,你回去点点册子,放一批宫女太监出宫,为皇额娘祈福。” 两人皆知这不过是托词,其实胤模早有意遣人出宫,乌拉那拉氏也一直在排查,如今不过借着为太后祈福的名义,好听些罢了。 弘书等到下钥,也不见有人来通知他去探望太后,便知情况恐怕有些复杂。 翌日遣人去问额娘,额娘也只说让他安心读书。 上书房诸人没人察觉不对,亦无人讨论此事。 直到第三日, 胤禧在朝会上当堂训斥允褪, 弘书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了解前因后果后,弘书只觉得这位十四叔实在又蠢又毒。 本来太后端正态度,在他回来后积极为他和便宜爹联络感情,已经大大缓和了便宜爹对他的看法,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只要他安安分分的,今年内便宜爹给他封赏晋爵不过是顺其自然的事。 如今这事一出,便宜爹便是再顾虑太后,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就算不为屁股下那把椅子的稳定,只为黎民百姓,也不可能轻轻放过。 何况太后为此病情加重,在便宜爹心里,恐怕还会给这位十四叔贴上一个不孝的标签。 弘书猜的不错,胤不打算容忍这位弟弟,哪怕他可能是被允祺糊弄推出来的枪,哪怕处置了他会让天下人说自己心狠手辣。 当日下去,胤便叫来张廷玉拟旨。 "……贝子允身负皇恩,不思忠孝,肆意妄为,为害百姓……着将其革去爵位,圈……" “启禀皇上,太后有懿旨送来。” 胤微微眯眼,顿了片刻后才道:“念。” “嘛。” “太后有谕……允褪行事荒唐、深负先帝与哀家之望……请皇帝令其前往景陵为先帝守陵十岁,以思己过……” 懿旨念完,堂内哑然无声。 张廷玉执笔垂头,不发一言。 许久之后,胤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奉太后懿旨,贝子允…着革去爵位,迁居景陵守陵,何时反省己过,何时重回京城。” 没有时限,却也做了让步。 太后于病榻中听皇后转述旨意后,虚弱的吩咐道:“着人前去见十四,传哀家申饬之意。哀家若逝,不许他来灵前。” 允褪于贝子府听完圣旨后,满心只有不忿不服,但在太后身前人来传话后,却伏地大哭,磕头恳求传旨天使,请皇上允他入宫见太后一面。 胤去慈宁宫请问太后,太后沉默半饷,拒绝,再次派人前去告诫允褪,要诚思己过。 允褪当日即被押送景陵。 三日后,太后崩逝,国大丧。 弘书跪灵时还有些恍惚,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明明才过了几日时间,曾经身体虽弱却无大碍的人就已经躺在了棺材里。 世事果真无常啊。 便宜爹这一遭,怕是要落下不少骂名。 弘书偷看跪在最前头的那人,他明明哭的没有康熙那时那般痛彻心扉,却就是让弘书觉得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悲意与难过比康熙去时更甚。 短短半年时间,接连丧父丧母,即便他从小与父母情缘不深,此时恐怕也难以承受吧。 但胤禧超乎想象的顽强,他一边悲痛至极,一边却也将太后丧仪处理的井井有条,甚至不忘对蒙古诸王施恩,令他们赴京来谒山陵之余,顺便留在京中种完牛痘再回部落。 时间一晃进入六月,除了胤时时前往寿皇殿行祭礼,其他的一切好似都回归正常。 上书房安静不少,个个表情沉重,不敢做丝毫不肃之态。 弘书在这期间闪过念头,要不要找机会去安慰安慰便宜爹,刷刷亲密度?只是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羞愧之意,觉得这行为是趁虚而入,不那么正人君子。 奇怪,我什么时候成正人君子了?弘书羞愧之后又感到疑惑,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没想过要成为那种人,按理说这种能刷亲密度的机会他不会放过才对,只要能让自己过的更好,他从来不会给自己设置过高的道德底线。 所以为什么羞愧呢? 弘书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在第二日遣人去给便宜爹和额娘请安,提醒他们要注意防暑的时候,灵光一闪。 或许,似乎,大概,可能,他对便宜爹的态度,从纯粹的工具人,变得有那么一点子亲情了? 有了真切的感情,所以面对一直对他不错的便宜爹,才会因为过于功利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弘书确认了这一点后,第一反应是懊恼。 靠,怎会如此!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温水煮青蛙了! 弘书,你醒醒!感情可是男人的大忌!尤其你现在还想抢别人的皇位! 自己给自己剖析了半天产生感情的坏处,弘书悲哀的发现,脑子里那个代表感情的义苗好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不仅没被掐灭,反而顽强不息,有越发壮大的趋势。 弘书两眼一闭,直接躺平。 算了,爱咋咋地,你就长吧,我倒要看看你能长多大,反正我死你也活不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躺平之后的弘书发现天更蓝了,云更淡了,便宜爹……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