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早我去讨债的时候,同他说话的时候险些动武,那时候才叫不讲规矩呢!汤大人乃是一县的父母官,也有教化子民的职责,这萧文明虽然算是临海屯的千户,但毕竟是大人的晚辈,大人平素还要多提点提点此人呢!”
话音未落,便有刚才那被训斥了的塾师拍着马屁说道:“是啊是啊,是该指点指点。否则这厮就愈发无法无天了。并且小子手里还有兵,弄坏了,就是本县的祸害。”
另一个塾师则是满脸的愧色:“哎呀,都怪晚生当初没有教好这个萧文明,将来必要找个机会好好收拾收拾他。”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搭着话,却听方才那书声又朗声笑道:“哈哈哈!收拾他?怕没有那么容易吧?这萧文明是不会乖乖听凭尔等收拾的!”
“哦?是吗?不知温先生此话从何说起?”
“哼!你们都是瞎子吗?且不说萧文明了,就是他领进来的这些少年兵丁。他们入则秋毫无犯,出则井然有序。如今朝廷里能做到这一点的有几个?况且他们年纪不及弱冠,有如旭日初升,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日后能不能有一番作为,且不去论,但萧文明回到家却是失望的。
除了没有如愿取回应得的抚恤银之外,鼎香楼酒席上的遭遇,更是让他感受到了大齐朝政治环境的险恶。
所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就这么小小的一个临海县,居然还有这么多欺男霸女的地痞、勾结官府的奸商、颠倒黑白的官吏、趋炎附势的士绅……
想要在这般险恶的环境下求生存,谋发展,还不被这些肮脏污秽的玩意儿腐化,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萧文明的心情是沉重的,可他的姐姐萧文秀的心情却多了几分的放松——弟弟这么一去,银子虽然没有取回来,但县令汤光耀那里至少是认账的。
并且经过萧文明这么一闹,也让满县上下都知道了:虽然临海屯元气大伤,但远没有到山青山穷水尽的地步,依旧不容他人随意欺凌。
但最最重要的,还是萧文明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他带出去的兄弟也是一个不少地回来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倒不是萧文秀妇人之仁,实在是这句话乃是至理名言。
然而同行的老夏却又有不同的意见:“少奶奶、少爷,不是我个当下人的多嘴多舌,这少爷这次去县里……其实……多少是应该取些钱回来的……”
“那不行。老夏,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的,我的脾气,那就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钱,要么一分不少地拿回来,要么就放在那里恶心他,让他看得见、花不着!”萧文明恶狠狠说道。
萧文明原本就是个没脾气的,老夏哪可能知道他的脾气?
然而一个是千户头目,一个是下属小兵,老夏也不能随意口就驳了他,只说道:“少爷,怕你还不知道吧?朝廷有朝廷的规矩,老爷虽然人没了,可少爷你,也还不是正经的临海屯千户啊!”
“不对不对,这话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明白了。”
听到萧文明的话,老夏这才介绍起来。
原来大齐朝的屯田所制度,虽然以世袭军官为主,但朝廷对父子子继依旧是有相应的规矩和限制的。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继承官位的,武将子弟必须接受朝廷的考核。
否则那些歪瓜裂枣、缺胳膊断腿的家伙都继承了千户、百户之类的官职,那谁去替朝廷养兵、带兵呢?总不见得让一群残废率领军队同敌人拼杀吧?
虽然大齐朝建国到了今日的地步,屯田所制度下的军事体制也同残废差不了多少了,但基本的体面还是要讲的。
朝廷的制度如此,萧文明自然也不能例外。
虽然他的老爸已然是战死沙场了,他又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千户之位似乎非他莫属,然后必要考核也是不可少的。
后世有这么一句话,叫做顾客不是上帝、考核办法才是上帝。
一听要考核,萧文明的头都大了:“老夏这东西怎么考法?我是一点眉目也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