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九日,江南东路江宁府郊外。 江宁府境内寺庙观庵众多,最有名当然是位于烟霞山上的德宏寺。不过附近的山上也有两座寺庙,其中之一就是位于翠玉山上的闻法寺。 闻法寺供奉的乃是观音菩萨,而今天正好是观音菩萨成道之日。 大殿中的观音菩萨金身慈眉善目而又庄严华贵,左手托着甘露净玉瓶,右手持着杨柳枝,涤尽世间污秽之物。这,便是“杨枝甘露”的由来。 寺中的僧人一早就起来打扫大殿,将观音菩萨的金身和大殿里里外外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住持延真和执事僧延华各率领一队弟子下山,净化俗世间的污秽之气。 一队弟子跟在延真住持的身后,每人都手持一个瓷瓶和一根杨柳枝。他们每经过一处民宅,其中一人就将杨柳枝伸进琉璃瓶中沾上一点净水挥洒在门口,之后喊上一句佛号之后离开。 就这样,几个和尚且洒且行,很快就来到了城门口。 守城的军士头领马宁从城楼上出来巡视,见到一群和尚站在城门口不进不出,却一直在闭目诵着什么,觉得非常奇怪。 他走上前问道:“你们几位和尚,为何在此逗留许久?城门处人员进出繁忙,还不速速离去?” “南无阿弥陀佛!”为首的老和尚喊了一声佛号,双手合十道:“这位将军,贫僧乃是翠玉山闻法寺的住持延真。今日乃是观音菩萨成道之日,贫僧率领众弟子下山,为的就是净化这世间的混沌污浊。” “原来是延真住持,失礼了!”马宁上下仔细打量了延真一番,发现他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倒也不敢造次:“不过住持要净化混沌污浊,不该去那些坟地、青楼吗,这城门有什么好净化的?” “将军此言差矣!”延真笑了笑道:“这城门每日进出的三教九流之人数不胜数,更有那鸡鸭牛羊这些禽畜时常往来,清气与浊气相互交融积淀于此,腌臜不堪,其污浊程度远胜于坟地、青楼之地。” “竟有此事?” 要是其他人说出来,马宁自然是不信。不过延真乃是一寺的住持,说得又有鼻子有眼,不由他不信。 见马宁已经有所动摇,延真趁热打铁道:“要是寻常百姓每天只是途经此地,这些污秽之气只不过瞬间沾身而已,过上少许时间自会散去,并无大碍。不过像诸位将军那样每日在此地值守,污秽之气时刻缠身,长期如此那必定会折损元寿!” “这、这可如何是好!?”马宁听后脸色刷白。 延真朝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惊呼道:“不好,将军印堂发黑,两眼凹陷无神,最近可觉得身体有不妥之处?” “有……有!”马宁连连点头:“这几天觉得整个人特别累,四肢无力,还经常头痛。” “果然如此!”延真继续说道:“将军在此地太久,那些沉积的污秽之气已经侵袭至四肢百骸,再过些时日定会有性命之忧!” “住持救我!”马宁紧紧拉住延真的手,差点要哭出来了:“弟子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恳求住持救弟子一命,他日定去寺中还愿!” “将军莫急。”延真安抚道:“今日贫僧与众弟子下山,为的就是救苦救难。既然贫僧撞见了此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说完,他便向一旁站立的僧人吩咐道:“众弟子听令,摆‘救苦救难普清净心大阵’!” 众僧人立刻围成一个圈,延真则在中央阵眼位置,一起开始诵经。 经文诵毕,他们每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琉璃瓶,用杨柳枝沾了之后洒在每一名军士的身上。 “城门上方也要洒上净水。” 马宁赶紧说道:“弟子带住持上去!” 净水洒完之后,延真又命弟子取出一盒香囊,交待道:“将军,此香囊中藏有开过光的护符,等下请将军分与众人,今天不在的都要分到。现在各位将军身上已经有净水护体,三日不可洗澡;这香囊佩于腰间,昼夜不可取下,待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方能去除污秽之气,逢凶化吉。切记、切记!” 马宁感激涕零:“多谢住持,弟子一定谨记在心!” 去过两处城门之后,延真又来到了江宁府衙求见了江宁知府吴廷皓。 吴知府见有和尚上门求见,甚觉奇怪:“延真住持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延真将那套污秽之气的说辞解释了一遍,然后说道:“官府衙门出入人员颇多,审案断案不管百姓有罪无罪,心中皆有怨气。长年累月下来,积攒的怨气定然冲天。所以必须将这些怨气化解,方能遇难成祥。” 吴知府感激道:“那就劳烦延真住持了。事毕之后,务必在此用上一顿素斋。” 延真便和之前一样,摆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