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蜀帝佝偻身子,双手拢袖,笑着说道: “太阿剑,朕这将死之人也难免羡慕,不知姬氏女皇作何感想?” 宰相和国师闻言笑而不语。 蜀帝咳嗽几声,嘶哑着嗓音道: “三更天,澹台氏掌舵者递来密信,让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条件极为丰厚。” “朕拒绝了。” “且不说姬扶摇前车之鉴,纵然顾平安庸碌无为,就凭他是霜儿认定的夫婿,朕也不会动他,朕更不想死后被百姓戳脊梁骨!” “张相,你放出话去,只要顾平安没有过界,蜀地心怀鬼胎之辈,趁早给朕打消念头。” 张太岳颔首:“好。” 蜀帝吞服两颗雪莲子,沉声道: “朕一言九鼎,约好一年就不会中途变卦,一年之后,顾平安还妄图参与争储,朕亲手摁死他!” “国师。” “臣在。”黝黑老头轻言。 “国师……”蜀帝双目浑浊,死死盯着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半命令半哀求道: “一年后,他们夫妻履行诺言离开蜀国,朕活不了那么久,你给朕看死他,不能让霜儿的争储念头死灰复燃。” “她绝对赢不了,会死得很惨。万一顾平安真有人定胜天之筹谋,那朕三个儿子悉数殒命。” “其中一个儿子登基,澹台氏会保住剩余两子,流放边疆也好,关进禁地也罢,至少能苟延度过余生。” 贾似真沉默很久,颔首应下。 蜀帝松了一口气,走了几步重重喟叹: “为父者,最最煎熬莫过于此,手心手背都是肉。” …… 离开御书房,两位老人并肩而行。 贾似真突然问道: “张相,既能收服太阿剑,何等剑意盖过霸道兼王道的帝王理念?” 张太岳望着他: “明知故问?” “请解惑。”贾似真作揖为礼。 张太岳低头,抬手指向鹅卵石小道边的几株野草,意味深长道: “真正支配煌煌青史,是王侯将相?还是翻江倒海的五境强者?” “都不是。” “是贩夫皂隶,是田间农夫,是疆场小卒,是背着竹篓上山采药的樵夫,是孤灯下苦读的蒙童,这些蝼蚁般的升斗小民,寂寂无闻,青史无痕,却堆砌出一条浩荡的历史长河。” “他们单个力量很轻,但总会出现一个人,让历史认真倾听他们的声音。” 略顿,张太岳感慨道: “这是顾平安的剑意。” 贾似真情绪翻涌,其实他有所猜测。 多么无畏的勇气,才会走这条路。 不仅要成为天下第一,武力比肩神明,轻易镇压世间枭雄,比之更艰难数倍的是颠覆千年秩序。 孑然一身,满目皆敌。 无异于天方夜谭! 贾似真摇头失笑,曾经年少的自己,也拥有掀桌子的魄力,可惜被一座座山给压垮了骨头。 自古没有人能走到尽头,顾平安同样如此,只会撞得头破血流,届时义无反顾还是选择弯下脊梁呢? …… 太白楼。 姜宴臣一身白袍,俯瞰着喧闹大街。 “宴儿,陛下拒绝了。”身后站着澹台氏长老。 “意料之中。”姜宴臣很平静。 长老语出惊人: “要不咱们直接动手吧?” “谁?”姜宴臣蓦然转身,脸庞阴云密布,直勾勾盯着他: “父皇在位,本王胆敢酿造骨肉相残的血案,长宁一旦陪着他赴死,本王轻则剥夺储位继承人的身份、发配边疆沦为庶民,重则被父皇处死!” “母族是要牺牲本王,成全两位御弟吗?” 长老一惊,赶紧摇头否决。 “谁会舍己为人?”姜宴臣语调森森,恨声道: “顾平安洞悉人性,他非常清楚这种微妙的平衡,这就是公主府可趁之机。” “他太恐怖了,如今连王剑都轻易唤动,俨然一副剑道魁首的姿态……” 话音戛然而止,姜宴臣压低嗓音: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父皇死得越晚,公主府就越能掀起风浪。” 长老幽幽道: “你们三个兄弟就不能摒弃前嫌联合起来,难道陛下狠心弑三子?民间亦有法不责众之说……
第四十六章 真正的剑意再临蜀山(1 / 2)